等众人齐聚时,空气安静得可怕,难道是龙鱼公主提出了很无理的要求?玉衡只有这个想法,果不其然,龙鱼公主要赵远舟的内丹,等她说完,他气愤地咬牙。
这个臭公主,他一定要把她皮都扒下来,看她还要不要赵远舟的内丹。
赵远舟还是一副无所谓,好像做生死抉择根本不是他,目不转睛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玉衡,生气起来来真好看,特别是为了他,他开始傻笑。
“还要赵远舟的内丹,根本痴人说梦。”玉衡冷冷说道,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抓回来煮鱼汤。
赵远舟缓和气氛
“喂,你们的表情会不会过于沉重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大荒又塌了。”
“大荒没塌,是你要塌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文潇叹气
玉衡把怒火引到赵远舟身上,“你还笑得出来。”
这个赵远舟是不是缺心眼,别人要他命……玉衡心里一酸,也是,一开始去缉妖司就想去赴死。
“玉衡说得对,这个路子行不通,另寻他法吧。” 卓翼宸也开口。
赵远舟抚摸玉衡的后脑勺,笑了下,对卓翼宸说,“怎么行不通?路子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交出我的内丹,就能换得龙鳞,修复你的云光剑。”
“赵远舟!”玉衡拍下他的手,“我说不可以。”
裴思婧和英磊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而这态度很糟糕,似乎是默认,玉衡把求助的眼神看英磊,对方躲闪的眼神更加证明。
他和裴思婧同意这个办法,这个牺牲赵远舟的办法。
裴思婧这样想,玉衡没有觉得很难过,英磊也是这样,他从心底不明白和生气,英招爷爷愿意牺牲自己换取赵远舟的生命,他是英招的孙子,英磊也是。
愤怒、失望,这道视线让英磊差点站立不住,小玖在他看来是除了玉衡后对他最好的人类,他不希望他死,至于赵远舟,他不是本来就想死吗。
“赵远舟,你这句话是在侮辱小卓!”文潇也情绪失控。
卓翼宸:“ 赵远舟,你的内丹,你自己收好,我不会用你的性命,来换任何东西,云光剑也不行。”
赵远舟笑,“ 我对你这么重要吗?比云光剑还重要?”
卓翼宸:“你对别人很重要。”
“除非我死了,不然别人不可以在我面前要你的内丹。”玉衡认真地说,“谁都不可以。”
赵远舟难以说出心口的悸动,那是一种想要冲出胸膛的兴奋,曾经温文尔雅护着自己夫人的俊美男人和玉衡重叠,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这就是爱情吗。
他一开始只是想看到那样的目光而已。
后来就想得到。
赵远舟觉得天意弄人。
他一直想死,现在爱情友情,他几乎触手可得,可是却需要他死了。
他触动地看着玉衡,低低叫他的名字,声音很缱绻,“我也没有办法啊,玉衡,玉衡。”
要是他早一点把玉衡养着,说不定能幸福一阵呢。
随后看几人。
“你看他们也没用,剑是我的,我说了算。”卓翼宸说。
“可内丹是我的,我说了算。 ”
“赵远舟,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不想把你推到这种艰难的抉择面前,所以我替你选……而且看起来裴思婧和英磊好像也比较赞同我……”
玉衡眼睛很红,“不算数的,就算他们同意怎么样,少数服从多数的。”
卓翼宸看他俩,眼神锋利,“我知道你们想救白玖。但赵远舟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难道还要分轻重吗?”
英磊也要哭的样子,“怎么不能分?你自己怂自己想要端水,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你不敢选,我敢,小玖就是更重!今天如果大家都没事,我不会逼赵远舟,如果人鱼公主要的是我的内丹,我二话不说献出去,不会伤害赵远舟。但今天他和小玖两个人里必须死一个,那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死赵远舟。”
他就知道这个死老虎这么想的,玉衡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信不信!你,你,你这个死大虫,凭什么死赵远舟啊,你就为了刚认识不到半年的人要让赵远舟死?!”
这个死老虎简直疯了,怎么突然那么维护白玖。他急得不行,“那是赵远舟,你这个死老虎,你是不是被下咒了!”
文潇也道,“英磊,我知道你偏心小玖……”
“你们每个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但心里难道不想被偏爱,不想被坚定地选择吗?你们不选小玖,我选。”
“那赵远舟不想被偏爱,不想被坚定地选择吗?他一辈子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哦,不对,还有玉衡和戾气,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英磊见此,求助卓翼宸,“卓大人,你不想救小玖了么 ……他被困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他肯定很无助,很害怕……他每一次最害怕的时候,最想要求助的人,都是你啊。”
“卓统领,白玖需要你。”
玉衡把剑拔出剑鞘,冷漠地盯着两人,“再说两句,我就杀了你们两个,需要你需要你,你上啊,再这样臭不要脸我让你们死不瞑目信不信!”他有些口不择言。
文潇也站在他这边:“无论如何,我站小卓和玉衡这边,我们不会同意牺牲赵远舟来换龙鳞。”
裴思婧说: “没有‘我们’,只有你们三个。我同意赵远舟的决定,用他的内丹换取龙鳞修剑。”
英磊抿唇,最终下定决心,“我也同意。”
玉衡笑出声,他嘲讽地说,“我也同意。”
英磊惊讶。他以为玉衡想通了。
紧接着是玉衡面无表情的脸,和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我同意你们俩马上去死。”他恍然大悟,“原来,你还背着我和白玖玩,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是唯一的好朋友吗,竟然背着我跟别人勾搭在一起。”
说得好像他出轨似的,英磊眼中欣喜一闪,随即伤心地看他,“月宝,你听我解释。”
文潇也看破什么,“你们一开始就……选好了,对吧?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送赵远舟去死 ……”
卓翼宸冷道,“我本以为你们与我志同道合,是我错了。今日谁想取走赵远舟内丹,先踏过我再说。”
两方就要起冲突,那边传来赵远舟的声音,“不用这么麻烦,别动刀动剑的,我的内丹我自己来。”伸手逼出自己的内丹。
玉衡剑都握不稳,“赵远舟!”
天空星星闪烁,白帝塔石室内,玉衡和卓翼齐齐坐着生气,竟然被耍了,英磊和文潇他们、龙鱼公主串通一气,都在演戏,只有他俩真情流露。
“……”玉衡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和卓翼宸对视,无奈到忍不住发笑。
在赵远舟和文潇过来时又马上板着脸。
卓翼宸哼了声。
赵远舟拉拉玉衡的袖子,“还在气,你跟小卓——”
玉衡摇头。
他讨厌自己明明一直知道赵远舟想死,做足了心理建设,去接受,去理解,可真到了那一步,什么都顾不得了,连英磊他们这些阻止他的朋友,他都想杀掉。
这样的自己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赵远舟慌了,“你这不是生气是什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玉衡回神,“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他往阶梯下走,“我去散散心。”
文潇看赵远舟一脸无措,“他——你当初应该告诉他的。”
卓翼宸想追过去,被文潇按住,他这才意识自己举动很出格。
裴思婧回忆昨天玉衡的神态,忍不住道,“他真的很在乎你,我都感觉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会对我和英磊动手。”
玉衡独自在丛林穿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希望能够远一点,离赵远舟远一点。
一阵风起,傲因出现在他面前。她坦言离仑中了剧毒,他吓一跳,离仑现在的身体是半人半神,白玖的。
能让傲因这么失态,一定很严重。
玉衡想着,加快了步伐,靠近山洞时几片槐叶飞过来,好像迎接他一样。玉衡捧着它们抱进去,里面静寂无声,只有中央打坐的离仑。
他脸色很不好,玉衡小心翼翼走近,看他没有警惕和东西,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离仑睁眼,动容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玉衡摊开手,槐树叶躺在手心,他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吗。”
离仑微微一笑,定定注视他,“被他们知道,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咳嗽,却不想被玉衡看见,所以咬着牙生生忍下去。
玉衡坐下,“你这次很严重对吗。”
“如你所见。”
“怎么样才能救得了你?是龙鳞吗?你带着傲因姐姐去追赵远舟他们,是它吗?”玉衡担心。
离仑似乎想到什么,“怎么,你想帮我?他们可是你的朋友,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会被赶出来的,你不是喜欢——”
八年相伴,小家伙尤其喜欢热闹,躺在他怀里时就撒娇让说说凡人的那些事儿。离开大荒,有时自己分身时常看见那张熠熠生辉的脸颊露出灿烂笑容。
还是说……为了他,能和那些愚蠢的人类分道扬镳?
玉衡浑然不觉,暗暗计划怎样从英磊那里拿到龙鳞,龙鳞给离仑,那白玖就没有希望了……他心里闷得难受,但如果让他亲眼看见离仑中毒而亡,那更加接受不了。
朋友也是分轻重的。
更何况这是离仑。
只能对不起白玖了。
他吸气,难过地抱住离仑,准备地说是身体的白玖。
回去后他第一时间去找英磊,此刻英磊拿着匣子坐在那儿,玉衡看向旁边的“卓翼宸”,“傲因姐姐,你别过去,他给你们撒了东西,他闻得到。”
傲因低头嗅自己的衣袖,她竟然没有发觉。玉衡走过去,英磊马上迎过来,“月宝!你来啦,我应该去找你的,对不起……”
玉衡和他坐在旁边,低头看他怀里的盒子,“我跟你一起保护龙鳞。”
英磊惊喜,“好啊,月宝,我还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那么生气,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他握住玉衡的手,兴奋到几乎说不出话。玉衡没有挣脱,静静看他。
该说抱歉的是他才对,他拿剑对着他,甚至想杀了他。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没有错。”
“我……我昨天对你有过杀心的,你还拿我当好朋友吗?”
英磊困惑不已,在他看来是自己欺骗在先,大妖养大玉衡,是他的父母,跟爷爷一样敬重的身份,那样生气才是正常的。
“月宝,如果……你对爷爷那样我也会生气。”英磊想起英招怅然若失,看了他一眼,低头微笑,“我还以为赵远舟会告诉你呢。”
你对爷爷那样我也会生气?怪怪的,玉衡否认,“赵远舟不是我爷爷,我没有把他当成……”他不好意思说,什么爷爷。
小时候还会这样想……
英磊也点头,附和,“是不能当爷爷,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年轻……不过,虽然保养得很,眼角还是有些细纹,月宝,你把他当爹也是可以的。”
玉衡:?
当爹?
玉衡忽然涌起赵远舟在床榻间玩“游戏”时的模样,不愧是活了上万年,几百岁就懂男女之事了,显得异常熟稔,当然,是理论的熟稔,一些让玉衡瞪大眼睛的话张口就来。
甚至用嘴伺候他。这对比之前像个木头脑袋……非得问几遍才肯说个字,有时不高兴了,眼睛一闭,用手肘遮脸,像个尸体,哄上七八百遍才会软下态度的离仑……
当然,他都很喜欢。
他怎么想到这个了。
玉衡浑身恶寒,“我不要!你,你愿意,你当他儿子去。”
英磊打了个寒颤,“我才不要。”
两个大妖臭名昭著,而且脾气怪异,还儿子……哪家小女妖和人类愿意跟他们在一起,而且,赵远舟对玉衡还奇奇怪怪的。
根本不像养父子的相处,先前姑且认为大妖性格好动幽默,为了拉近和玉衡的关系才会打打闹闹,就昨天的话,“我是不是男人,你问问玉衡就知道了。”
还有以前……太多细节,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哪有长辈这样对小辈。
英磊有点怀疑自己,“月宝,你,赵远舟他喜欢文潇吗?”
玉衡黯然,说起这个,他回来时就看见那俩人去往海边,相谈甚欢的模样,“应该吧。”
英磊喘气,拍胸脯,“还好,我还以为……咳咳,也是,文潇那么漂亮,还是神女,自古神女和大妖都是一对。”
玉衡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哦。”
“怎么了,月宝,你难道也喜欢……文潇吗?”英磊犹豫问,他肉眼可见整个妖低落,抱着匣子的手很紧。
玉衡凑近他,“没有。”
英磊屏住呼吸,脸颊被玉衡的一缕发丝亲吻。
没有……没有……那是喜欢谁。
英磊脑袋混沌。
玉衡轻笑,抬唇,准备吻他的额头,“闭上眼睛,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这是……要亲他!
亲!
他!
英磊缓缓闭眼,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月宝喜欢他怎么办,自己不喜欢男人……那是月宝,可那是月宝,永远保护他,还喜欢他,担心他,的月宝。
他们竹马之谊。
就在唇吻上皮肤的瞬间,玉衡一个手刀劈晕了他,稳稳扶住他的身体,往后使了个眼色,傲因出来,她过来粗鲁拿走英磊护着的匣子,皱眉,“小主人,你不必出卖自己的色相的。”
这个英招的孙子一天到晚傻呵呵地朝小主人笑,碍眼得很。
玉衡觉得没什么,放下英磊,“这是最快的办法,我们快回去吧。”
只有这样英磊才会没有警惕。
“好。”
临近封印处,一阵熟悉的香气四溢,是槐花。傲因却把匣子给他,玉衡懵懂地推回去,“怎么了,傲因姐姐,你——”
给他作甚。
傲因笑容灿烂,“小主人,你拿着,老大会比看到我拿着更加高兴的,我想让他高兴。”
老大这么喜欢小主人,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傲因隐藏起自己心里淡淡的失落。
只要老大能够感到幸福就好。
“小主人,老大很喜欢你的。”她对玉衡不甚了解离仑,有些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伤心,“小主人。”
玉衡整个人没有回神,他没有听错吧,傲因说,说,离仑很喜欢自己。
玉衡抖抖身体,“傲因姐姐,你眼睛瞎了?”
从小到大哪次对他不是冷嘲热讽,别人都喜欢抱他,哄着他,只有离仑……就算没有很讨厌,那应该也没有喜欢。
谁家喜欢就是那样对人的。
每次还要自己求着他,有些事情才可以“施恩”。
傲因心梗,也是,老大好像从不在小主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在赵远舟那厮巧舌如簧下,老大就显得……
玉衡倒是不感觉怎么样,在他记忆里,离仑反正现在要比以前好。刚被封印那会儿,戾气太重,对待他也冷言冷语。
走进山洞,玉衡就被眼前美景恍惚,地上烟雾缭绕,四壁槐花开得密集,连同后方两个丑陋的石像都衬托得唯美。
离仑靠在石头上休憩,身旁连同发上掉满花瓣。
他怎么开花了……
玉衡忍不住接过花瓣,有种不好的预感,都说植物花开花谢,是不是……他不敢想。
玉衡冲过去把盒子放在他面前,“这是我和傲因姐姐一起弄到的,你快把龙鳞拿出来,这上面有赵远舟施的一字决。”玉衡掰了一下,盒子纹丝不动。
离仑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兀地,和记忆里稚气未脱的男声重叠,小时候玉衡也爱巴拉巴拉,说些没用废话。
他睁眼,望着奇怪看自己的玉衡,少年人长成青年人,眉眼出奇漂亮。
这么看着他,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他吧。玉衡低眸,边用大力气,边念决,木匣子身上满是流光,最后归于平静。
玉衡给他展示完,叹气,“你看到没有,我真的弄不开,骗你是狗。”
他往后看,想把傲因叫上来,发现她早就不见了。咦,跑这么快,玉衡暗暗鄙视了一下,开始催促离仑,“你打开吧,要快一点,磨磨蹭蹭要是被别人找过来怎么办。”
离仑伸手接过,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玉衡。
“身上有没有受伤。”
玉衡给他转了个圈,都要急死了,“你快打开。”
离仑突然笑了,他很少看见玉衡这么在意他。
直到离仑要打开匣子,洞口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玉衡不停回首看洞口。果然听见打斗声,是英磊,玉衡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赵远舟应该会过来。
怎么只有英磊。
不会龙鳞是假的?
要是这样就完了,离仑肯定以为自己去骗他的。
“你快打开看看,好像我们拿到的……”
假的。盒子里空无一物,玉衡难以置信,“我不知道这个事情的,我,离仑——”
英磊也冲进来,他看着离仑旁边的玉衡很震惊,原来不是离仑变得……月宝为什么,不对,一定是离仑威胁他的。
英磊愤怒:“把龙鳞还我!!把月宝放开!!”
他要争夺匣子,没想到离仑把手一松,盒子掉落,里面什么也没有。紧随而来防备状的傲因也放大眼睛,跑过去检查两半匣子,“龙鳞呢!”
英磊也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一刻不离手,这怎么会没有。离仑顾及英招没有朝英磊下手,“这毒真让人难受,我进去歇会儿。至于这个人……你送他出去。 ”
都这样了还不伤害英磊,玉衡过去扶着离仑,离仑有些讶异,压住眼底惊喜,他以为会跟着英磊,然后回去。
“怎么了?你让我送他出去?”玉衡转身,想去看英磊,手腕马上被握住。
傲因很快进来,她绝望地蹲在离仑面前哭,玉衡心里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给你把龙鳞弄回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别难过……是赵远舟狡猾算计。但若我真的死了,我也会要让这人间给我陪葬……”离仑伸手抹她的眼泪。
听到这句话的玉衡双眼忽然泛起涟漪,看来一定不能让离仑死了,他不想陪葬,他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深的眷恋的。
“我马上去给你找龙鳞!”
离仑神色无比,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不愿意他死的。他扬起很温柔笑意,转看周围景物,“……之前被囚禁时,日日夜夜看着这周遭的景色,心生厌烦,天天想着出去,虽然每次附身别人一次,我的寿命就会减少一半……但还是忍不住,就像贪恋甜美的毒药一样,不断附身于他人……在他们身上我也感受过了人间百态,七情六欲,江河湖海,山来水来……”
玉衡认真听他说话,可是感受这么多,还是脑子不太聪明,果然是榆木脑袋吗?
小时候每天苦口婆心,跟自己说人多么坏,自己还是相信温宗瑜了。
傲因在两人脸上流转,最后悄悄离开了山洞。她要去想办法,她不能让老大死掉,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离仑眼睛有些泪水,他低头,然后抬眸定定锁住玉衡,从来不会掩饰表情的青年,脸上复杂,眼白都氤氲一层红。这是在心疼他吗?一定是的。
离仑忽然觉得很累,他追着赵远舟太久,誓必出自己当年恶气。被困囹圄之地的生不如死,现在他竟然回想的,竟然是自己被封印时,小家伙每天讨自己开心的样子。
那时候嘴跟吃了蜜一样。
“离仑!给你吃这个……还有这个,这是从外面买的……你的槐花叶我做成了饼,你可以每天都开花吗?”
少年天真的眼神充满仰慕。
离仑忍不住笑笑。
“但到现在……”
“嗯?怎么了,现在怎么了。”
“我很庆幸赵远舟带回了你。”
不然自己会像个流浪的丧家之犬,可怜实在可怜。玉衡没听得太懂,这是觉得在他身边,他很喜欢吗。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给他找龙鳞才是要事。
“我现在给你找龙鳞去。”
离仑摇头,已经惊动他们,赵远舟必定会万分警惕。他不愿意玉衡去冒险,虽然赵远舟是不会伤他。
被几次拒绝,玉衡心里说不清的难受,密密麻麻从心脏到全身,算了,人各有命,妖各有命,他能阻止什么呢。
他猛眨眼睛,落在后面那两个人形状的石狮子上面。
“毒……既然治不好,可不可以换种办法?”玉衡暗道,坐下后伸手把灵力集中输入离仑体内,抬眸看他,“怎么样,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离仑不说话,捏住玉衡的下巴,那双瞳孔里倒影的是白玖的脸。
他不喜欢玉衡这个眼神。
是看白玖,而不是他离仑。
金色妖力丝丝缕缕进去玉衡瞳孔,他不适地后退,离仑的眼睛也变成了金瞳,他攥住玉衡的手,“最后的时间,我要你看着真正的我,而不是白玖。”
不是……你的身体是白玖的,玉衡没弄清楚他的脑回路,好端端给他破幻真眼做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离仑长什么样子。
就使用了这点妖力,离仑嘴唇都变成深紫了,呕出一口血,仍倾身固执地过来用额头贴在他额头上。
玉衡抿嘴,继续用灵力引出他的毒,效果甚微,好像根本没起作用,怀着忐忑和期待地抬眸,“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有没有好一点?”
离仑虚弱地笑。
玉衡失望,叹气道,“你吱个声呗,光笑做什么,要不是摇摇头?有效果就点点头?”
“没有。”
“哦。”玉衡加强灵力,想到什么,怔怔看着他,“要是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
离仑摇头,眼神变得冰冷,“不会。”
没有人敢伤害他。
玉衡脸都绿了,这还是妖说的话吗。
他停住了想把毒转移到自己身体的想法,嘀咕,“要是你死了,我也不会难过。”
离仑:……
顿了顿,他像完全不相信,握住玉衡的手,中断了输入灵力的过程,“别浪费了,不然,鸡腿都变不了了,到时候会饿死你的。”
把他想成猪了,天天就知道吃?
玉衡吸气,“不会的,到时候你死了我就吃你的身体。”
他恶狠狠地说。
离仑靠在他怀里,像听到笑话,“妖的身体会消散。”
玉衡不说话了。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我死掉会在地里长蛆。”
他此刻真想跟离仑去了。
离仑带他去了昆仑山,槐花落地时,玉衡下意识扶住他,神庙里出来只有裴思婧,以及身后追来的英磊。
她站在门口,看向玉衡的方向很惊讶,“你快过来。”
玉衡沉默。
要是他现在离开离仑,那简直太不是人了。
他是一个有人格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两方对峙间,傲因出现,她打探得知只有用妖力吸出他体内的毒才能解,毫不犹豫牺牲自己。
离仑因为极度悲伤晕倒过去,玉衡抱着他走进白帝塔,身后裴思婧和英磊对视。替他掖好被子,玉衡坐在门口阶梯上,思考怎么面对赵远舟他们。
离仑身边什么人都没了。
如果自己还要回到赵远舟身边,那他会很可怜的。
英磊从他后面走过来,坐在旁边,玉衡还没回神,聚精会神盯着手中的叶子。
玉衡侧眸,放下叶子。
“你要告诉他们吗?”
是他抢了空匣子。
英磊缓了缓,才知道玉衡说得是什么,他听到了山洞的话,是有意的,愿意为了离仑。
那个大妖也养过玉衡,他当然不愿意他死。
“月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理解你的。”
玉衡突然不知道面对这种真心,他脸颊埋首在手肘,无力地闭眼。无论有意或者无意,他都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两次,这次是三次。
“你一点都没怪过我吗?”玉衡闷闷地问。
两次都对他起了杀意。
英磊摇头,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那天,玉衡要亲他。
“那,你说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英磊纠结起来,他真的不喜欢男人,一想到他会和男人亲吻和做更过分的事情,他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如果,他和月宝那样,好像也可以。
英磊深呼吸,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在一起也很好。
想通了这些,英磊没有什么顾虑,眼睛扑闪。
玉衡没看见,压根不知道英磊说是哪件事,干脆打了个马虎眼,忙活这么久,饭菜是没进一点肚子里。懒得麻烦英磊,用离仑教的法术变成了鸡腿。
吃饱喝足,白帝塔的离仑还没醒,赵远舟和卓翼宸他们却回来了。
卓翼宸打量玉衡,确保身上没有伤口,激动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回来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英磊说,你们去追匣子。”
赵远舟眸光微动,玉衡一直垂着睫,推开卓翼宸的手,心虚地找借口,“我没事的,我想去休息。”
对他的疏离,卓翼宸有些愧疚。
玉衡打了个哈欠,去了白帝塔一个普通石室,刚关上门,一只手就从外面伸进来,赵远舟突然出现,脸上笑意盈盈,做作地捂住胸口,“本来不烬木就够我难受了,你还不理我……哎,好痛啊,特别痛。”
他真是戏精,玉衡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就想安静待着。脸上笑容很淡,几乎没有,“那你想怎么办呀?”
赵远舟苦笑,“你理理我好不好?”
玉衡歪头,有点不解,“可是我已经理你了,你还要我怎么办?”他有点疲惫,看赵远舟眉眼的憔悴也无法说什么重话。
“我只是有点累了,想睡会儿。”玉衡说,“我知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做。”他转身脱掉鞋袜躺在石榻上,拉起被子背对赵远舟。
身后没有动静,玉衡以为他走了,重重叹息一声,沉沉睡去。
他只是想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他没敢睡太久,主要是两个大妖说起话都戳对方肺管子,生怕对方气不死,像小孩子互打。
白帝塔门口,两妖正在下棋,气氛剑拔弩张。
离仑愤恨地开口,“呵呵,朱厌,我曾经想过,与你平手,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却不想你的和平解决,是让我去死……他是你朋友,我曾经也是你朋友。我的命,不是命吗?”
玉衡暗道大事不妙,赵远舟是绝对不会让离仑去死的,这鸡毛怎么回事?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又打起来,玉衡捂住脑袋,差点仰天怒吼,他怎么还不去死啊。
“停下!!”玉衡已经想暴走,他冲过去,也不管不顾四溢攻击的妖气,为了不伤到他,赵远舟和离仑对视间同时收起妖力。
离仑满满嘲讽,“你刚才听见了吗,他的和平解决就是让我去死。”
玉衡面无表情,转头看赵远舟,“你说,真的吗。”
赵远舟嘴硬,“是又怎么样。”
玉衡笑出声,“那你们打吧,都走了我好找我亲娘亲爹去了。”
两人:……
玉衡叹气,眼神晦涩不明,他看赵远舟,“你怎么不告诉他,封印他为了他活下去,能不能不要激怒他了,你告诉他你做了什么,你让他死?真的吗?如果有隐情或者后路,请你告诉他吧。”
两妖一吵架就死人,难保不会误杀他。
他加大音量
“还有你,你杀了那么多人,间接还害死了英招爷爷,赵远舟对你下过死手没有,他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还不是包容你,除了你伤害其他人时,赵远舟为了保护同伴才会对你动手,除了说话伤你,没有了是不是,你明白吗?他对自己那么苛责,杀人偿命,要自裁,他把你当成家人,你害死那么多人,他还愿意给你机会,他不想让你死,三万多年,他很珍惜跟你的友情的。”
他们之间是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计较谁付出多少的问题没有意义,三万多年的友情因为三观不合渐行渐远,如果赵远舟早就低头呢?离仑不一定想要这个,他想要的是赵远舟跟他一样厌恶人类,那样的赵远舟还是赵远舟吗?
所以不可能。
但是能少点误会就少点吧。
真鸡毛受不了。
玉衡说完口干舌燥的,看俩没有反应,默默离远一点,“还要打就打吧。”
打完世界太平了,他也清静。
离仑哼一声。
两个妖谁也不低头,好在战火终于平息。玉衡整个人都麻了,留足空间给他们,返回白帝塔内,从文潇口中得知赵远舟留了离仑的槐树根,一直放在他诞生地,只要剥离元神引到上面,百年以后他会重新化形。
“给我吧。”玉衡拿过槐树根。
离仑很惊讶复杂地看着远处的赵远舟,他原以为……
赵远舟摸鼻子,他不想搞得太煽情,玉衡咳嗽着,看了看两人,把槐树根给他,“喏,好好说说吧。”
真是不省心。
玉衡给他们留下单独空间,他抬头,天空万里无云,一百年?百年成形?妖的生命还真是与天同寿,一百年太短,只可以成形,一百年太长,红颜变枯骨。
玉衡心情既沉重又轻松,等自己死了他们应该又会养个人,他想,最好养着小疯子,这样就显得自己是个小棉袄了,他觉得自己又变得恶毒了。
他去到离仑封印地,这里已经不像前些天花团锦簇,枯萎的藤蔓和遍地褐色叶子。
推开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些小衣服和玩具,坐在床上,他摸摸,咦,没有灰尘。
想着估计不会再回来,玉衡边整理边扔掉自己的东西,回头盯着两个巨大的石像,在下面找了个隐秘地方,拿出匕首刻了几个字。
他心满意足收起利刃,太没素质了这个行为,等一百年后,离仑发现这个,估计能把自己骨头扬了。
那又怎么样,玉衡做了个鬼脸。
要离开的时候,他遇到了在槐江谷的赵远舟,看起来变得更加虚弱了,身形也很单薄。风过都会咳嗽不止,玉衡想过去,又犹豫,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不多穿点出来,怎么变成这样?”
赵远舟捂住胸口,咳嗽得更加重,“哎,老毛病了……又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什么大事的。”他意有所指,前面的玉衡表情不变。
什么时候的老毛病?也许就是借口吧。可是玉衡不想哄着他了,他走近,嘱咐一句准备走,“那你注意身体。”
“!”赵远舟装都装不下了。
玉衡微微一笑,“那回去看看?”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一阵□□摔倒的声音,玉衡一震,还是忍不住停步回首,赵远舟手扶着墙壁,微微喘息,见他回头,目露期待。
对视了十多秒,玉衡低眸,手腕的镯子发着光芒。
玉衡上去扶他坐下,把镯子取下,手镯立即变成妖力钻入赵远舟的身体。
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赵远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悲伤,“是为了我骗你生气,还是为了我什么都不告诉你生气?如果你想听,我现在可以——”
“没有。”玉衡有些无奈,“乱想什么。”
他现在根本不介意这些事情。
赵远舟唇色苍白,见过玉衡以前为自己着急,现在冷淡的样子就格外刺眼,他心里越来越难受。
玉衡哭笑不得,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真的没有躲你,我只是现在想给你缅怀故人的空间而已。”
“那前几天……”
“我只是有点累。”
他又拿出这个借口。
回去后,白玖已经醒来,文潇身体越来越严重,玉衡看她难受仍旧笑着看他,内疚又痛苦,他看旁边的赵远舟,“你去陪陪文潇。”
她喜欢他,应该很开心的。
玉衡坐在神庙门口,夕阳的光绚丽。
天都传来消息,范瑛失踪,而且城中许多人感染瘟疫。基本上所有百姓都感染了,回到那里,他们找到源头,是一个小男孩,他身侧的香囊的香粉中里有蜚的血,还有五条和白芝夷。
白玖在找医书,赵远舟去了观象台,玉衡独自一人坐在水池边,脑海中上次自己坐在这儿的情形,还是无忧无虑。
他也想帮忙,无奈一身凡体,不给他们添乱都是好的了。
算了,帮不了什么给点情绪价值吧。
他起身去找了白玖,恰好英磊也在,手中是做好的糕点,估计他没想到玉衡突然过来,心虚地想解释什么,玉衡摇摇头,表情很自然。
难以描述现在的心情,他怎么把英磊吓成这这样了。
眼见天黑了,玉衡洗漱完躺在床上,从柜子里找出个枕头抱在怀里。大概一炷香时间,赵远舟推门而入,坐在床沿用手描摹熟睡男人的眉眼。
玉衡睁开眼,眼里是困倦和迷糊。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小臂撑床,脑袋埋进赵远舟怀里。
软软香香的味道安心又舒服,这些天所有郁闷忽然这一刻好像全部瓦解。半晌,他缩回被子,给赵远舟留出位置,往角落移,“你要在这里睡吗?”
赵远舟苦笑,“你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了?”
玉衡不知道怎么说,“没有。”
这是第二次这样气氛尴尬,赵远舟看了一眼恨不得贴在墙壁的玉衡,上一次是把玉衡带出大荒,他半夜抱着枕头敲门,说害怕自己睡觉。
赵远舟便让他进了屋,也许分开太久,玉衡不敢对他做出太亲密的动作,等到熟睡后,身体自然靠近缠上来,埋首在他胸前,像小时候一样。
空气似乎都没有流动,玉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经意般问,“文潇真的没有办法救了吗?”
他从白玖口中得知,她把龙鳞给白玖了,自己身体却中了剧毒。他一开始是讨厌她的,觉得她抢了自己在赵远舟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后来……玉衡觉得自己眼皮很酸。
她很好,她很善良。
他侧躺面对赵远舟,“真的没有办法吗?”
赵远舟也看他,手指轻轻擦他眼角,然后吻在他额头上,“我会想办法的,我答应你,她不会死。”
玉衡放下心来,无端又有些悲凉,能有什么办法?以命换命吗?额头上的唇渐渐滑下,吮过眼睫的泪,还有滚烫的唇。玉衡呼吸都变得急促,他退后一点,离仑是树,留下根还可以重新修炼。
那猴子……
他是活的,总不能把手脚砍下来吧。
玉衡又泄气。
赵远舟低头,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以为自己行为让他不开心了,“怎么了?”
玉衡终于看他,“我想要离仑的槐树根,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赵远舟顿时满脸失落,酸酸地说,“这个啊……除非,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坏笑,“你亲我两下,原谅我,我就给你。”
玉衡不说话,孩子气地撇过头。
老不正经的东西。
赵远舟一看有戏,委委屈屈地说,“之前在床上不是叫我**,怎么现在——”
玉衡回想起,耳朵涨红,他没办法反驳确实是自己说的。干脆闭上眼睛,大声道,“你走开!我要睡了。”
赵远舟笑出声,继续说,甚至模仿当时神态语气,时不时低头亲他的耳朵。
这人是疯子吧,绝对是疯子。
玉衡用被子捂住头。
赵远舟一把扯开,把玉衡捞出来。长长的头发挣扎着变得乱糟糟,他随便捋顺一些,坐在床上背靠在枕头上,赵远舟手还半搂着他,昏黄摇曳着烛火,男人神情温柔缱绻。
玉衡默默推开他,换来的却是脸颊的吧唧声。
玉衡捂住脸,“你干嘛。”
赵远舟笑嘻嘻,“你猜。”
玉衡恼羞成怒,“不要。”背对赵远舟,“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他一时口快,垂眸有些害怕,害怕赵远舟真的会走。
明明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撒个娇就好了,一切就好了,一股执拗和倔强却让他低不下头,跟赵远舟较劲,跟自己较劲。
眼泪蓄在眼眶,他眨眼,冰冰凉凉的液体滑向下巴。
赵远舟对他的莫名其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叛逆期来了?把人掰过来,就看见一张水亮亮的脸,玉衡已经哭成花猫。
瞪了他几眼,用手心抹掉眼泪,“你给我滚开。”
“怎么了?让我走还哭什么?”赵远舟亲了他一下,心疼地看他。
玉衡吸气,眼泪哗哗流,“我现在要你走,你听见没有。”
“走?我走了啊?”赵远舟抓脑袋,决定去找文潇取取经。脚还没迈出几步,偷偷回过头,玉衡眼眶都是泪,眉眼都哭红了,默默往下滴,嘴唇通红。
怎么比小孩子时候还小孩子了。
赵远舟走到门口,还贴心关上门。
玉衡视线彻底被雾气充满,他伸手,把被子盖在头上啜泣。他再也不想见到赵远舟了,要死就快点死啊……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他真的很讨厌赵远舟。
一阵食物的香气过来,玉衡用双手揉眼睛,隔着薄毯看到一个影子,赵远舟不说话,慢慢蹲下,掀开一角,探头进去,“饿了没?”
玉衡哼声,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被子里空气不流通,他憋得喘不过气,又睁大眼睛剜了一眼赵远舟,把被子扯下,大口呼吸起来。
赵远舟笑容狡黠,“玉衡,你吃不吃?”他故意把食物在他面前转一圈,“可惜咯,这可是我专门给某个正在生气的人做的。”
玉衡很有骨气,故意气他,“不吃,谁知道你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赵远舟:?
他噗嗤一笑,贼兮兮地凑到玉衡耳边,“好聪明,我里面放了很多春药。”
玉衡猛地睁圆眼睛。
基本上他不会怀疑赵远舟的话,某个程度,赵远舟和离仑都是疯子,不过一个是明疯一个暗疯。
还有……玉衡觉得自己已疯。
话都不利索了,“你!”
赵远舟得逞,笑得好看,把盘子放在旁边,坐到玉衡面前,语气委屈得不行,“你什么你,你不理我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这几天我都生病了。”
玉衡冷漠脸。
赵远舟一直看着他,控诉的样子活像面对出轨的丈夫。
玉衡咬咬牙,想当场就走又狠不下心,随即破罐子破摔,应了他的意,僵硬地问,“什么病啊。”
赵远舟忍不住笑了,迅速握住玉衡的手放在胸前,深情款款,“相思病。”
玉衡表情一下就凝固了,他迎上赵远舟的眼睛,对方瞳孔里全是自己的糟糕的样子,凝望不知道多久,他呼吸都在痛,听见赵远舟又无奈地说,“怎么又哭了?”
玉衡靠在他怀里,在这个大妖心里,自己一定是和文潇一样,天真善良。不是,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曾经做过的坏事和恶毒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他再也不想在赵远舟面前装下去了,那头野兽迫不及待想要撕扯出来,狰狞地和赵远舟挑衅:看吧,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样的我呢。
玉衡有些崩溃,他怎么会在赵远舟面前变成这样。
他浑身都在抖,手紧紧抱住赵远舟的背。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也不会瞒你,什么都跟你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赵远舟恳切地说,他知道玉衡的脾性,可那时候只想逗逗他,想看看他为自己着急,担心。
玉衡推开他,盯着赵远舟的脸。
不知道他神识里面是什么样子?跟离仑一样是个荒芜之地吗。
“我想进入你的神识。”
赵远舟愣住,坏笑,“这么着急?你还没回答我,原不原谅我。”他主动脱去外衣。
“没有生气。”玉衡辩解,脸也有点红,“我只是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子,你这么虚弱,你……”他准备下床,“我……我去找英磊玩。”
没有妖力跟凡人无异,赵远舟不觉得自己就跟瓷娃娃似的,他把住玉衡手腕,把床幔一放。
“在我面前你还要去找别的男人?”赵远舟嗔怪地扑倒他,低头吻住他,“担心我的话就轻点。”
细细碎碎的吻流连到脖颈,玉衡剥身上人的衣服。
赵远舟一向骚话连篇,也许是太久没有没有做过亲昵行为,今晚很是热情,花样尤其多。后果就是求饶也不行了,房间蜡烛燃了一根又一根,巨大交缠的影子映在床幔上。
“嘶,我都让你****了,你还觉得我喜欢谁?!我可是大荒最厉害……轻点,玉衡!”
“我可能上辈子就喜欢你了……好吧好吧……大概十多年前?”
“我从你小时候就喜欢你了?呸呸呸,我又不是变态……腿要折了,玉衡你个*****……”
“还生气?我都要被你***”
公鸡打鸣时,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头埋在柔软被褥中,一头长发汗津津堆积在头顶,光滑的背部尽是如星星般遍布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