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悠然前行,薛远与薛烨并肩策马于队首,其后两辆装饰典雅的马车悠然跟随,兴武卫的精锐与燕家军的勇士穿插其间,护卫周全。
在其中一辆马车的幽静空间内,姜雪宁与谢危隔案而坐,气氛微妙。姜雪宁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谢危身上,后者感受到这份注视,轻轻将视线从半开的窗棂收回,主动开口
谢危:“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姜雪宁微微蹙眉,语带疑惑:“我只是有些奇怪,薛定非明明是薛远的儿子,就算分别了二十年,薛远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吧……”
谢危闻言,反问道:“你真觉得他是薛定非?”
姜雪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难道不是?”
谢危轻笑:“我说他是,他就是。你且看着,好戏不过刚刚开始,薛定非将会像一方碎石,投入湖心,搅动各方心事。”
姜雪宁看他的脸色,“包括……殿下?”
“……”谢危笑不出来了,他看她,“你想说什么。”
今日上马车时的场景突然出现,玉衡说什么也不跟他走,全程跟在薛定非身后,一口一个定非哥哥。
他重重呼吸。
他竟然开始嫉妒玉衡对那个“薛定非”好。
回到皇宫,玉衡就被关了禁闭,沈玠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没想到玉衡直接就追谢危去了,那几日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冷淡了不少呢。
御书房里,沈琅和谢危正商谈刚才朝上薛定非与其父亲相见的表现。
“母后与舅父,从来都是同气连枝。可是朕心中明白,归根结底这江山是姓沈,不是姓薛。”沈琅面色肃然。
此时,谢危恭敬地行了一礼,举止间透露出的庄重让沈琅见状,不由一愣,疑惑地询问:“谢卿这是何意?”
谢危道:“臣蒙圣上器重,多得信赖,是以最知圣上之孝心。今日既知圣上有此决心,理当肝脑涂地,为圣上永保沈氏江山!”
沈琅连忙上前欲搀扶谢危,口中连称:“谢卿言重了。”
谢危却趁势进言,言辞恳切:“臣斗胆,向圣上请求将燕家兵符暂交给臣来保存,在查清薛家意图之前,万不可让燕家军落入定国公手中,如此才可保证圣上的安全!”
沈琅稍作沉吟,权衡利弊之后,点头应允,
他心情大好,望着谢危年轻俊美的面庞,又想起玉衡来,“谢卿,这一路上,阿容可给你添麻烦了?”
谢危面上郁郁,他无奈道,“未曾。”
躲都躲不及,哪有时间给他添麻烦,他现在倒是想玉衡给他添点麻烦。
相处多载,沈琅一下猜到了,“阿容气性大,谢卿,这朕没法给你支招了。”
关了他禁闭,肯定这时都说些讨厌皇兄的话。
沈琅笑。
他饭后直接去了重华宫,打断了要通报的太监,推门而入。经历不少事情后的玉衡成熟了许多,不再闹着吵着出宫,只安安静静坐在秋千上,穿着白色大氅,唇红齿白像个画上的人儿。
“我们阿容这是怎么了?”
玉衡看他一眼,“想事情。”
沈琅来了兴趣,他问,“想什么?”
玉衡伸手接了些雪,他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变成一滩水,叹道,“先生,我在想他。我怕他,可是我不想他难过……皇兄”
他说,“皇兄,你赐一个长得跟我相差不大的男人陪着先生好不好?那些,他就不会难过了。”
沈琅被这话惹的发笑,“朕愿意,可谢卿未必愿意。”
玉衡又说,“可是我怕他,我不能陪他,不能上他的课,也不能见他。”
*
张遮母亲离世,御书房内谢危顾春芳正提议免去她三年丁忧,沈琅斟酌许久最终同意了。黄昏时,他离开了皇宫,走在甬道中,下意识回首。
空荡荡,只有无尽的雪花
谢危风尘仆仆地踏入厅堂,只见吕显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两人目光交汇,吕显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关怀。
“忙了一天了吧,还有空让剑书找我过来,你不累啊?是想问我和尤芳吟的事吧?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但事出突然,她也不想声张,就匆匆办了。你莫要伤心啊,我有了妻室,也不会忘了你。”
谢危也在桌旁坐下,自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似乎在品味着茶中的韵味,又似在整理思绪。
“救人的方法有很多,非选这一种?你与她之情,真到了可以嫁娶的地步?”
吕显轻轻摇头
“我啊,若说一点不喜欢吧,那也不是,但要说有多么多么喜欢,倒也还没有。可我总觉这姑娘不一样。”
谢危好奇地问道:“哪里不一样?”
“她是个死心眼。”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吕显哼道,“那你还喜欢殿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养孩子呢。”
谢危:……
“他不傻。”
吕显心道:我没看出来。
吕显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回忆起与尤芳吟的点点滴滴:“啧,你没与她相处过,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她这人重情义,谁对她好一分,她就能百分千分地报答,就像她对那个姜二姑娘。”
吕显开始笑
“我说,要是殿下和她认识,两人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毕竟他们俩”
谢危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笑了下,将话题拉回正轨:“说你的事,扯他做什么。”
吕显撇撇嘴,显得有些无奈:“她本是那么胆小柔弱的一人,但为了情义,却什么都敢做执拗起来的时候,天塌了都不肯跑,傻得能把人气死,但偏偏也是这脾气,让人瞧着心疼,我就想着,也该有个人替她撑一撑那天。”
傻得把人气死?瞧着又让人心疼。
谢危怔了瞬,他回过神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想做这个人,又打算做多久?”
“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娶了,自然是负责到底。”
“可她未必喜欢你。”
吕显闻言,嗤笑一声,自信满满地说:“你这就小瞧我了不是。我吕某人如斯魅力,还迷不倒她?。”
谢危举起茶杯,向吕显示意:“你若是想好了,那便祝你与夫人,长长久久。”
“那我也祝你早日哄好殿下?”
“……”
“好,那我祝殿下早日成婚?哈哈——”他看谢危脸色不佳,拿起茶杯凑过去,“你们,你俩行了吧。”但快要碰杯之时,吕显突然将杯子收回,反向谢危伸手
“欸,别光祝啊,得随礼。”
谢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