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太极殿,玉衡嘴巴抿得紧紧的,他是不太喜欢薛太后的,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高高在上又冷漠的眼神让他很害怕。
“皇姐,阿容想回去了,今日有些不适。”
“被吓着了?那让听荷送你回去。到时母后那儿我替你说。”
玉衡露出笑,“好呀。”
他乐滋滋地往重华宫走,听荷跟着他,狡黠地问,“殿下,您是害怕太后吗?”
玉衡脸上有点不自然,依旧嘴硬,“我才没有。”
听荷极小声说,“奴婢其实也害怕呢。”
玉衡不知怎么,忽然得意洋洋,他食指着自己的脸颊,“这么大个人了,听荷,羞。”
听荷也接嘴,“殿下也羞,前几日上学还抱着先生呢,殿下也不是几年前的殿下了。”
玉衡一下就拉下脸了。
“我,我。”他气得瞪她,“不许说这个,我不喜欢你了。”
*
“殿下,不可,若是被灵珍知道,我们都会被训的,您忘啦,前年你送陈先生的……”听荷欲哭无泪,她跟在玉衡旁边,荷包里是鼓鼓囊囊的金叶子。
都怪她,为什么要说一嘴谢大人喜爱琴呢。
“不会的,这些都是皇兄以前偷偷给我的。皇姐给的,我都给珍儿了,没有动过。”玉衡走进幽簧馆,里面的装潢格外高雅,让他惊叹连连。
里面还有几个在品评古琴的陌生男子。
角落竹桌前,吕显正在喝茶。一抬头,手中茶杯不稳,溢出了不少茶水。他马上笑着过来招待他们,有些犹疑,“您是清河王玉衡?”
他每次都会打量来人的荷包,不论是贵胄人家还是平凡人,就连燕临世子都不例外。今日他却目不转睛瞧着这张脸。
玉衡和他不熟识的人说话,格外拘谨,他问,“我想要最好的琴。”
听荷有些不敢相信,她用手遮住嘴型,踮起脚凑到他耳侧,“殿下,我们回去在思量——”
怎么每次送先生的东西都要最好的?本来就不富裕的重华宫更加贫穷了。听荷被他推了推,他看着吕显的眼睛,“就要最好的。”
吕显笑得满脸通红,他赶紧引他们去长案,从竹架取下琴,解下琴囊,“殿下请看,它名莺歌,这乃是我店的镇店之宝!已有六百多年了,世上仅此一张,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它命中注定的人。”
听荷眼睛瞪得老大,她几乎都能预判到下一秒他的话,果不其然,只见他道,“此琴只要八千两。”
八……八千两。
玉衡用手指抚上琴弦,很是认真检查它,他弹了一下,音质圆润浑厚不空,音色亮而不噪、柔而不虚。他来前也只是囫囵吞枣看了下书,对于择琴,他是一窍不通的。
玉衡这认真的模样让吕显有些好奇,“殿下,是要送给心悦的女子吗?”
玉衡摇头,“是送给喜欢的先生。”
“先生送这般贵重的东西?”吕显心底惊讶。
面前年轻的男子轻轻一笑,吕显呼吸都放慢了很多,他想,这个笑是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像极了春日的蝴蝶飞过翠绿的草丛,心旷神怡。
吕显静静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珍儿说过,喜欢的人当然得送最好的东西。”
*
谢府中,吕显意味深长地看向对面的谢危,旁边的剑书也不自觉投向谢危。他坏笑着摸下巴,“你猜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谢危头都没抬,“说。”
吕显眼都不眨,注意着谢危脸上的微表情,“清河王。”
谢危拿起茶杯抿了口,没有任何反应,“继续。”
“他买了莺歌,说,最喜欢的人要送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吕显走近他,几乎要凑到他脸上,啧啧道,“他要送他给他的谢先生。”
谢危原本去端茶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半晌,在吕显打趣的目光中,他一笑,遥遥盯着一盆花植,清雅的白色花瓣美的纯洁。
谢危笑容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