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夕阳映红了池水。
公冶寂无走进玉衡的住所之中,看着旧时景物,心绪难平,过去耳鬓厮磨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他走到窗口,那一株牡丹早已枯萎。
他眺望远方的天池,忆起儿时的事情,天池之畔,公冶寂无教黎苏苏练剑,黎苏苏眼珠黑漆漆的,却依然显得有些木然,而玉衡乖乖坐在石凳子上,嘟囔着:“大师兄,我可以教苏苏,我也很厉害。”
那时候玉衡有些排斥他,他身为大师兄每日事情繁多,嫌少与他们相处,或许是因为不想玩伴被抢走。
“苏苏,你以后让我陪你,知道吗,大师兄很忙,我们不要打扰他。”小少年牵着她的手,看见她点头才咯咯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苏苏,你好乖好可爱,我喜欢跟你玩。”
少年的他看着他们走远,眼里藏不住的失落。
长大后,苏苏闭关,他取代了苏苏在他身边的位置,双修后更是负距离,他们两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是最亲密的人。
“阿衡,我不会放任魔神欺辱你,哪怕是螳臂当车,身死神灭。”
公冶寂无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正要离开,却被书架上的一本书籍吸引了目光,正是那本《魔类编订》。
衡阳宗大殿
公冶寂无沉思着,走到大殿前。
各派正一队队、一组组,在大殿前演练阵法。
年轻的弟子们表情坚毅,脸色满是汗水。
兄贵阁阁主:“这可能是你们此生第一次与妖魔作战,也是最后一次。如今我们是三界最后的希望,无论修为高低,都该拼尽全力,不要给仙门丢脸!”
弟子们齐声:“是!”
公冶寂无心中感慨,神色沉重。
当年诸神殒身开阵,也只是重创了魔神,未能将他杀死。就算十派掌门弟子倾尽此生修为,开启的星罚之阵,恐怕也无法与当年诸神星罚的威力相比。一击之后,澹台烬若不死,仙门便只能束手待死了。
公冶寂无咬紧牙,负在身后的手中握紧了那本《魔类编订》。
仙门必须有后手。至少有人,能像当年的战神冥夜一般,在星罚之后,对魔神还有一击之力……
月扶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拿着扫帚打扫封妖崖外的道路,她脸色有些苍白,显得心神不宁。
“唉,师父下手真重,路都要走不动了。”她环顾四周:“不过这封妖崖还真是偏僻啊,打扫了整整一日都没见过一个人影。”
忽然,封妖崖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公冶寂无神情严肃,将一副令牌嵌入石座之中,入口的结界消失,公冶寂无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发现,闪身进去。
“公冶师叔来封妖崖做什么?还鬼鬼祟祟的……”
月扶崖跟公冶寂无溜进了封妖崖。
入口的结界再次关闭。
封妖崖是一道突儿而出的黑色山崖,山崖下没有水,而是涌动着磅礴的妖力,上面被一个巨大的法阵笼罩。
公冶寂无注视着脚边的深渊,仿佛能听到万妖呼啸,只觉不寒而栗。
他脑海中闪现出从前随着师父来此地,少年的他随衢玄子来到封妖崖,只见衢玄子从锁妖囊内释出一枚妖气,捻诀开阵将其锁入崖底。
“师父,咱们下山捉妖后,只要将妖物投入此处就行了吗?”
“嗯,衡阳宗创派以来,师祖们便在此处布下法阵,效仿荒渊,封印炼化妖物。后来,每一代衡阳宗掌门,都要来此用自己的力量延续这法阵。”
“师父,世上这么多妖怪,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衢玄子笑了笑。
“路漫漫其修远兮,一代人打不完,还有下一代人,寂无,咱们都要耐心些。”
少年的他点了点头。
“好,我听师父的。”
公冶寂无握着拳,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师父,寂无或许要食言了。
月扶崖看他行迹怪异,不由小心地躲了起来。
公冶师叔这是想做什么?
若真能按那书上所写,以仙身为炉,吸纳此处妖力……或许与魔神尚有一战之力。若行此阵,经络从此为妖气侵染,再不能修行至纯仙法,哪怕侥幸存活,也不过是个废人了。
公冶寂无自嘲一笑,眼中暗芒闪烁,挣扎不已。
“三界已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就算要寂无堕为妖魔,爆体而死,也没什么可惜的。澹台烬,我以禁术污染仙身,死也要拖你一同堕入无间。”
公冶寂无闭上眼,默念咒诀,只见封妖崖下的封印似乎溶解开来,妖力涌出,缠绕着公冶寂无。公冶寂无露出的手臂上可见黑色的经络浮起。
月扶崖震惊。
“这是……”
公冶寂无被妖力环绕托起,唯有身上的仙衣仍旧一尘不染。
一个小小的法阵在公冶寂无额间点亮,万千妖力像是找到入口,一齐涌向那处,从法阵中心灌入公冶寂无体内。
公冶寂无登时痛苦万分,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
月扶崖吓得快哭了。
随着妖力全部灌入公冶寂无的身体,公冶寂无周身法阵的光芒也跟着消失。
他的双脚再次落在黑色的山崖,眼神却已变得妖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青黑的经络。
公冶寂无将手藏入袖中。
月扶崖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却见公冶寂无抬起眼,一挥袖。
“是谁?”
月扶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卡住脖颈高高举起,她开始挣扎。
“公冶……师叔……你别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