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变得越发的滂沱,风带着碎冰的寒意,今年的春来得格外的迟。
殿内沉香袅袅。
萧凛坐在书案前,素白手指捏着狼毫,极为认真地在宣纸上作画,一侧已经堆了几张青年各种神色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柔和的光出现。
他才满意搁下毛笔。
“父皇!父皇,我要跟着父皇去灵霞寺。”奶凶奶凶的声音在殿门响起,下一秒小团子就蹦蹦跳跳进来了。
小女孩两个双髻系着红色的发带,白皙圆润的脸颊上嵌着乌溜溜的眼睛,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喜欢。
她嘴一瘪,眼珠子含泪:“父皇,我就要去。”声音委屈,“我在宫里憋得慌。”
庞宜之也跟随着小跑进来了,她嘟了嘟嘴,看萧凛不说话,扯了扯庞宜之的袖子,委屈巴巴地说:“太傅,你帮我求求父皇。”
庞宜之冲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萧凛,拱手道:“陛下,臣会护好公主的,不妨让公主去外边透透气也是好的。”
她狡黠一笑。
萧凛站着原地许久未动,眼前孩童的一举一动跟儿时玉衡的模样几乎无二。庞宜之又轻声唤了一下他,萧凛才点头,走了过去,蹲下身轻捏她的脸颊,“好。”
萧凛看着灵动活泼的她,难以名状的情愫哽在喉头,轻叹出声:“长得越发像他了。”
灵霞寺是有名的大寺,在灵山山顶,即便遥远崎岖,但香火仍旧鼎盛,萧凛在前拥后护之下启程了,山路两侧怪石参差,竹林瑟瑟作响,清新又寂静。
古寺的正门香火缭绕。
礼完佛的萧凛愈回程时,小公主抓住了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眼珠子不停地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天真无邪地问道:“父皇,我感觉越来越热了,是怎么回事啊?”
萧凛:!!!
他神色难掩激动,“嘉宁,你”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嘉宁是小珍珠的化身,她的异样代表什么。自那夜一别,与玉衡相隔千里后,小珍珠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萧嘉宁俏生生地往后院一指:“父皇,那里。”
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下,青衫如玉的男子低头扫着落叶,好不容易才借尸还魂,结果在这里被大胖和尚欺负。
饭都不给他多吃点。
玉衡不雅地将自己手中的扫帚一丢,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春日带着微寒,他打了个喷嚏。胖和尚也从廊下过了来,他吃着素面,“玉衡施主,这是我佛对你的考验。”
玉衡:……
说得好像他便要立刻马上出家了。
玉衡将扫帚捡了起来。
胖和尚离开后,一个小和尚拿了个馒头过来,玉衡和他坐在青石台阶之上,小和尚说:“我今日见到陛下了,为何你不去见见?陛下仁善,许多百姓也都来了。”
玉衡:你以为我不上清华是因为我不想吗。
被胖和尚剥削了一天的劳动力。
吾命休矣。
一切罪魁祸首都怪那个死道士,某年半截入土云游的老道竟然向萧凛贡了一件珍宝,而且还把那小珍珠化作人身了,这要是个狐狸,起码是活的,但这小珍珠……
虽然它活了上千年,有自我意识,但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
牛鼻子老道,看剑!
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看他没反应,用手肘碰了碰他,“施主,你为何总是出神?我与你偷偷说,那个小公主容貌与你很像。”
玉衡故作高深地望着天空,回答他的话:“其实我偷偷告诉你,我是她的爹。”
小和尚:“……”
他好奇道:“那陛下是施主的妻——”
玉衡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瞳孔一缩,低声道:“不是,我与陛下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是什么夫妻。”
小和尚点头,玉衡松开手。小和尚看向他身后,显然看到了什么:“陛下!”
玉衡豁然站起身来,慢慢回头,萧凛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郁郁葱葱的树下,白色锦袍的男人容貌如同往日。
两人目光交织。
小和尚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玉衡。”
他低沉沉的音色犹如坠落在心头的一滴墨,让玉衡不禁怔愣。须臾过后,在寺庙香烟缭绕的对视中,玉衡听见自己清脆地回答:“好久不见,山茶花殿下。”
萧凛:!!!
是真的。
他回来了。
“是真的吗”萧凛变得声音沙哑,像藏着汹涌的暗流。
玉衡带了几分笑意,拖长了语调,道:“其实,我是鬼——”
萧凛霎时眼眶一热,吞没了他所有理智,只剩不堪一击的灵魂飘荡虚空。
时间静默的几秒,他想起古代都是封建迷信的,保不齐待会儿自己又被祭天,玉衡喉结慢慢滑动几下,“我其实不是鬼,你别怕。”
萧凛上前,修长微凉的手指临摹着他的眉眼,而后盖住了他的双眸,蓦地凑上去,轻柔的吻带着试探意味,而后热烈纠缠着。
玉衡瞪圆了眼睛,又酥又痒的触觉从口腔扩散开,很快便掌控了他大脑,身体的全部感知溢满他的气息。
萧
萧凛吻了他……
周围很寂静,只剩风动,直到甜腻的交换结束,玉衡掩住片刻的心慌,眼前得以看清。
他们鼻尖抵着鼻尖,萧凛手慢慢抚上他的脸,自嘲一笑,“这是梦么,我许久许久未曾梦见这般清晰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