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标红的显示屏提示是他们最出乎意料的人员——彭格列首领,Giotto。
拿回翻译耳坠的世初淳,药物作用还未完全散去。刺耳的警报声一声声刮着她的头皮,拖着推车的研究人员们叽里呱啦地商讨应对方案。
她戴上耳坠,捕捉到模糊几个字眼。
“彭格列首领……出逃……”
“采取措施……建议……”
“两位元帅出动……若能逮捕……就地格杀……”
咋就到了必须鱼死网破的一步?世初淳整个人目瞪心骇。
一阵妖风忽至,被众人忌惮的对象和她对上眼。与那双华贵的黄金瞳对视的一刻,无形的重量不可忽略又如有实质。冥冥中有看不见的较量悄然展开,踌躇与决断暗自博弈。
明晃晃的责任压在肩头,要她深思熟虑,不可轻举妄动。
翘望着她的竖瞳妖异骇人,参杂着若隐若现的金线。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流盼,显而易见的痛苦萦绕其中,致使细腻的刺痛感同身受地游走她的经络。
人间世,感情事,原不可忽视、轻慢,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的Giotto,抬步要走,世初淳的动作比他更快。比他纤弱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不容置疑的举措盖过了心脏的跳动。
月满花香,可堪托付。世初淳听从自己的本心,选了庇佑。
她随手取下研究人员挂在衣帽架上的白大褂,披在Giotto肩膀。人动手理了理他的金发,手心能够察觉到头皮下隐隐冒出来的硬块,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角,无不彰显出坚硬、强壮。
Giotto本身是个极其了不起的人,恶魔化后造成的杀伤力可想而知的大。他在事发前肯定思量过类似的后果,做好了被挚友诛杀以内的万全准备。
在大义上,她合当成全他身为组织首领的体面。在个体上,从小岛居民的立场出发,出于理智考量,让两位元帅在研究所内就地击杀巨龙,是控制损伤范围最小的做法。
可是,凡事逃不过一句可是。
应该怎么做和选择怎么做,向来是人生路上的一大难题。许多事情纸上谈兵轻巧,实地践行却万万不易。世初淳做不到要一心为民的彭格列首领白白送命,更没法接受和阿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容赴死。
与其叫他平白死于他人之手,不如让她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世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人眼泪拌饭,越吃越苦涩。世初淳不接受Giotto以祸害的罪名离开人世,也不能容忍他恶魔化后动手伤害无辜群众。首先要做的,是带着他远离群众,继而避开黑色教团的监控。
天下之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带着一头逐渐丧失理智的龙,能逃到哪里去?
好似是要弥补丢失的时空里,不能带领濒死十代目逃生的遗憾,世初淳领着只晓得盲目追随着她的恶龙,一路跑,翻山越岭,做尽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参与的高负荷运动。直到逃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
两人来到一片广阔的花田,弥天亘地的植株迎风招展,使劲浑身解数,展示曼妙的身姿。空气中荡漾着足以溺死人的芬芳,风一吹,卷落大朵大朵的花簇。
草长莺飞,青葱的叶片似无尽情人泪,簌簌地掉。显露出龙形的恶魔,撑破了得体的西装。残存的最后理智,支撑着没有Giotto一爪子撕开她的胸口。
世初淳抱着硕大龙首,放在自己脖子前,引颈受戮,“吃掉我,恢复理智吧。彭格列需要你的带领。”
极度渴望血肉的黄金龙僵持着,半天没有下口。
Giotto只能说不愧是Giotto,极度克制,非常能忍耐。
世初淳从白天等到黄昏,迟迟没等到Giotto动口。既害怕不知情的民众前来惊扰了不可控的恶魔,又担忧走投无路的黑色教团上前来扑杀。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雨之守护者的解决方案,兴许彭格列的大空也能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Giotto去死。
Giottox先生是个好人。
“因为是好人,你就情愿对我负责,跟我做这类亲密的事?”尖锐的獠牙咬牙切齿地抵着她的肌肤,久久没能刺破半分,“还是由于这张脸,这张与你朝思暮想的人异常相似的面容?”
“为了他,纵然是长相相似的人,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你看着我的时候,究竟在看着谁?你深爱着他吗?爱到能够为了他舍弃自我?”
“不成。我不愿意。”盘踞在地的黄金龙严正地拒绝了她。“你不爱我,我只想跟爱我的人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