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岔开问:“书院里有多少人知道你身份?”
“你,翡墨,媛姿。”
“王娘子?她怎么知道?”
之前林逢春只简单将在诸衍遇见萧智献的经历告知,遂将其他遭遇托出。
“被劫?萧智献和山贼都做同样的事。”谢瑧哂笑一声,叹息道,“狗咬狗一嘴毛,却总要殃及无辜的人,你的身份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王娘子可信吗?”
“阿瑧,我……”林逢春本想解释,转而听她关心自己,不禁呆道,“你知道萧智献的死和我没关系?”
谢瑧弯起眼睛笑问:“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林逢春连连摇手。
“我当然信你的话。刚听到的时候有些疑虑,可仔细想想,你已经吓了他一顿,十分解气,没必要如此。”
林逢春心上的阴霾被暖阳驱散不少。
谢瑧一边想,一边将自己和陆序的事尽数告知:“先前我担心你冲动……但现在想想,不该瞒着你。逢春,我晓得你将我看得很重要,我也是这样,不希望你有任何损伤。陆序是士族,我更有经验,所以,多相信我一点,让我来处理。等我实在解决不了,你再出手,好吗?”
林逢春先听到陆序的无耻言论,气得脑袋嗡嗡响,后来又听谢瑧真诚的关心,火气渐小。
“现在外面捕盗,陆序也会盯着你。”谢瑧顿了顿,“逢春,你既是女子,又曾是山匪,任何一桩叫陆序知道,他都不会放过你。所以,务必谨慎。”
“我明白,阿瑧,你这样担心,我死也无憾了。”她语气沁出欢喜。
谢瑧急忙捂住她的嘴:“好端端的说什么死?”
林逢春却笑:“随口一说嘛,你这么忌讳?”
“换作旁人,我才不管……”谢瑧忽然脸红。
“好好好,我知道了。”林逢春露出灿烂的两排牙齿,笑,“媛姿答应过为我保守秘密,应该没事。阿瑧,我会小心。”
整整一个月,会稽太守孔彭祖在山阴县周围大肆搜捕贼匪,悬赏重金求盘龙寨贼匪线索。但正如林逢春预料的那般,诸衍县与山阴县相隔数百里,萧智献死在山阴县交界处,盘龙寨又藏在与交宁相接的盘龙岭中,与诸衍毫无关系,书院十分安全。
林逢春便上上课,去范敬儿处学学兵,又到厨房学做菜,整日悠然,只担心山阴的摩姨。
孔彭祖有几次收到消息,可都扑了个空,一月期满,他虽查出有贼匪拐卖人口,却没查出所谓的林寨主,别无他法,只得胡乱从牢里选了个面相凶恶的罪犯充认,报给朝廷。没想到老皇帝对此事极为上心,派出闲散已久的员外散骑侍郎谢褒领兵去山阴县,要将贼首林某押送回京,在京城当众处死。孔彭祖害怕露出破绽,提前将罪犯灭口,谢褒到时,只能领到具尸体。
有了尸体,也能交差。但事就坏在,谢褒为人精明强干,因家族势力减弱、朝堂争斗落了下风、遭小人谗言才被降职,难得皇帝又想起他,他本想将此事做得尽善尽美,可一具尸体,破坏了他此行的目的。他对尸体产生疑虑,不肯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仗着皇帝特使的身份,亲自讯问孔太守的身边人,略使了些拷问的手段,那些人就受不住酷刑招供出来:孔彭祖并未抓到贼首,而是以牢中罪犯代替。
谢褒连夜带着人证物证快马疾行回京城向皇帝禀报此事。老皇帝勃然大怒,痛斥会稽太守孔彭祖虚假应付,无能昏聩,不配为一郡长官,当场褫职,任命员外散骑侍郎谢褒暂代会稽太守一职,全力捕贼。
三吴簇拥京畿,地位非比寻常,会稽太守是掌握一方实权的要职,谢褒大喜,这代表他重新得到皇帝信重。
书院中人不知晓其中许多变故,只道已抓住贼首,俱松了一口气,日子变得和往常一般无二。
林逢春愈发钻研厨艺,认真请教,为以后和谢瑧同住做准备,夏小满忽然消失踪影,她也不甚在意。谢瑧依旧注意与林逢春的交往,可一个月来,陆序没有任何举动,她便以为陆序死了心,有所松懈。
一日,林逢春独自下山,想了解下诸衍县中民宅价钱,却被夏小满截住,说刚从山阴县回来,有些新消息,邓摩女也很关心她,一起吃个饭聊聊。
林逢春自觉已脱离山寨,但毕竟多年感情,也关心摩姨,便和他回了盘龙寨在诸衍的据点。
满满一桌的酒菜飘着香味,林逢春与夏小满对坐痛饮,夹菜吃肉。
“这次惊险万分,幸好总寨主隐藏得好,消息灵通,那孔彭祖又是个草包,哈哈,被耍得团团转!”
林逢春专心吃饭,偶尔“嗯嗯啊啊”几声。
夏小满闲话良久,方道:“不过,萧智献的死十分蹊跷,总寨主想让你回去一趟。”
林逢春听清这一句,当即冷笑:“他怀疑是我?哼,你告诉他,我敢作敢当,这和我没关系。不回!”
夏小满满脸为难:“唉,这我可说不清楚,还是你亲自回去和总寨主解释……”
“我不……”她正不耐烦,忽然头脑发晕,眼前的好友变得模糊,“你、你……”她拍着桌案勉强站起,很快软软倒下,最后听到夏小满说:“逢春,总寨主下了死令,我也没办法,你就委屈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