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眨眼,她透过狮眼感到一丝熟悉。
眼看紫姑队伍向前,黄色小狮突然一口衔走翡墨怀中的打灯糖,几个跳步远走。
“诶!狮子偷糖啊!”翡墨叫起来。
谢瑧忽有所感,指使僮仆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几人追了出去,她又对剩下的人喊:“你们留着作甚?追不回来,饶不了你们!”僮仆们无法,都离开了。
身旁留着的一只红色小狮倏地人形站直,伸出两只手,抱住狮头,猛地取下。
人潮汹涌间,灯火辉煌下,节庆歌声中,谢瑧的心跳得飞快。
“阿瑧!”
来人的眸子亮晶晶的,比上元的灯、天上的月更吸引人。刚从狮头套中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那人脸上却挂着纯粹剔透的笑容,得意道:“阿瑧,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嗷呜!”说着,双手握成爪向前一抓,模仿起狮子的嚎叫。
谢瑧怔望一瞬,旋即绽开笑颜,张开嘴嗫嚅几下,道:“逢春!你怎么来了?”
“就是!”翡墨看清狮套里装着的人,眼睛都要瞪掉了,“林逢春!你怎么又来了!”
林逢春瞥一眼翡墨,挑衅一笑,立刻将狮头套掷向她,一手拉住谢瑧手腕,跑进人流。
翡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抱住头套反应过来,林逢春已拉起娘子狂奔,她急忙追赶:“林逢春!你做什么!快停下!”
“今晚我陪阿瑧!不用你了!”林逢春边跑边举起手摇了摇。
今日的吴县民众,若有幸,能看到枫糖街上两个女子有碍观瞻地奔跑,一人红黑舞狮服,一人青紫广袖襦裙,形成不伦不类的奇景。
谢瑧许久没跑动了,归家后更谨守礼仪,此刻感受到自己双腿的力量和酸累,心底生出自己活在天地间的真实感,忽然觉得很畅快,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大笑。
谢家娘子?书院学子?还是父母的女儿?未成的婚事、说不出口的感情……管它呢!
漫天神佛,落地人间,天上月,水中舟,眼前人脸飞逝,耳畔尘嚣喧杂,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都可以抛在脑后。
此刻方觉我是我。
手腕被有力牵引,谢瑧大口大口地呼吸,拼命迈动双腿,跟紧前面的人。火树炸开,灯轮旋转,寒风扑面袭来,凉得清醒,仍在人间。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远,她们停了下来,林逢春弯腰笑道:“阿瑧,累了吧!”
谢瑧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摇摇道:“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林逢春扶住她的胳膊,踮脚远望:“我看啊,翡墨追不上来喽。”
谢瑧狠狠喘息,抬头四顾,渡口边停着一艘单蓬船,正疑惑着,林逢春拉她上船:“阿瑧,跟我来。”
二人坐定,船夫摇桨,缓缓离岸,琵琶女拨弄琴弦,咿呀弹唱。
“公子,何必一个人喝闷酒?我去喊几个美人来。”
“滚。”陆序从牙边挤出一个字。
陆豹没能讨好,忙不迭地滚下去了。
高楼之上,俯瞰上元胜景,陆序捏着酒杯,冷冷看楼下人头如蚂蚁般攒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趣地行进,果然只配在自己脚下。
再远一点,河面上小船穿行,有些艳姬搔首弄姿地卖唱,庸俗。
他厌烦地移回目光,却半途怔住——刚刚似乎见到船上一个女子,长得很像谢瑧。
陆序站起身,向栏外探望,仔细搜寻船上面孔,却没再见到那个酷似谢瑧的女子。
难道看花了眼?他拧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