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逢春方一拍脑袋:“呀!摩姨!你来了嘛!得帮帮我们。”
“不止我。你没遇到小满吗?他做护卫去了。”
“啊?”林逢春惊讶,“他怎么也来了?”
“你在书院,多个人照应。诸衍据点,也需要人看着。”
林逢春心中感动,亲昵地靠近她,拉住她的胳膊。
“诶,小心点,我们现在刚认识……你还是个年轻公子!保持距离!”
林逢春只觉好笑,摩姨入戏比自己还深呢。
她和摩姨商定晚间去小院一起商量。
谢瑧中午从医舍回来,心情一直低落。
林逢春奇怪,她回:“王娘子不愿意再讲一次,她说上次已惹出许多麻烦,不想再增加事端。”
于林逢春来说,她不太能理解士族女子的顾忌,想讲就讲,不想讲就不讲,如果是因为担心增加麻烦,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想要讲,但因其他原因放弃?
做事总是想这想那,哪得痛快?
直到傍晚,谢瑧听到邓摩女说“借力打力”的法子,才有所振作。她再三思索,破解“飞狐”警示之后,若王娘子能很快公开讲授,应该能让对方无暇反扑。
只要让更多的人知晓王娘子的实力,即使有人坚决反对,也会变成少数。
商量落定,她决心再争取一次。
她趁学画的时候,向王山长提出自己的设想。
王混笑问:“谢瑧,你为何执着于此事?”
“学生钦佩王娘子才学,不愿她被世人偏见埋没。”
王混沉吟:“我会再向娥君说说,看她自己如何决定。”
谢瑧于画技进步很快,尤其笔法,已经能领悟平、留、圆、重、变的要义。
书画常能展现一个人的内心,王混知她专意山水,不介怀世俗成见,当是真心为娥君考虑。
他内心感触,教完绘画后,径到医舍寻王娥君。
谢夫人正和女儿一起包药,王混上去俯身嗅嗅:“栀子,麻黄,茱萸?”
王媛姿直笑:“阿耶,怎么在娘亲身边这么多年——只对一个。”
“诶呀,”王混挑眉,“竟蒙对一个!”
谢夫人笑着摇头:“你莫在这里碍手碍脚。娥君自午后就闷在房里不出,去看看吧。”
王混和妻女又说几句,方转到王娥君所居的独间小屋。
她恹恹地躺在床上。
王混踌躇良久,引向话题:“小妹,我还记得,你往枳园寺第一次讲经,我们那时都在建鄣……”
“大兄,别说了……”王娥君捂住脸,声音微颤。
“耶娘都不许你去,我叫你死心,别冒险。你非不听,还说要烹了我的鹤。”王混继续道,“我迫不得已,只好帮你引开门仆,骗来车马,掩护你去枳园寺。”
“结果,你初次就博得满堂彩,民众们很爱听,风头压过了住持。王氏娥君的名头传遍建鄣,后来好多佛寺争着请你去讲经。连陛下都知道我琅琊王氏,有位擅讲佛经的小娘子。”王混回忆往事,嘴唇上扬。
“大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何必再提……”王娥君呻.吟。
“娥君,旁人无知,我这个做兄长的难道不知?”王混痛心,“那时,我因冲撞陛下被免官,深为受挫,整日在家里躲着不见人,借外物麻痹自己。是你把我揪出家门痛骂一顿,也骂醒了我……合族数百人,唯你最知我。”
“没有你替我在耶娘面前说情,我也不能下定决心创办书院……”
王混愈说愈感伤:“小妹,不怕明珠蒙尘,就怕无心擦拭。书院里的任何事都不用操心,有阿兄在。阿兄只盼,你再讲一场。”
王娥君早已流泪,她擦擦眼角,掩面长叹:“……阿兄,你安排时间罢。”
夜深,谢瑧命翡墨关好院门。
林逢春随邓摩女去办事,不回来,谢瑧望着东厢黑漆漆的,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翡墨松口气:“娘子,好难得瘟神不在。”
“翡墨,莫要如此说话。”
“娘子!”她不满,“你可不要忘了,她们是山匪。山匪啊!多可怕!成天打家劫舍!现在夫人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肯定……”
“翡墨!说好了保密,我可不想娘逼我回去。”谢瑧急道,“其实相处下来,逢春不是坏人。幸好有她,不然我们两个会更艰难。”
艰难的话就回去嘛,翡墨腹诽,但她知晓拗不过自家娘子,叮嘱道:“总之,娘子,你千万不能忘记我们是士族,她们是山匪。你忘了当初被打劫吗?现在与她们太亲近了!”
谢瑧惘然,方觉近来与林逢春渐渐友善,微微垂眸:“我记得,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