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唐道长,明寓小道长,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青年道士,回忆片刻才认出他来:“……明弦道长。”
来者正是万象洞大师姐邵唐、二师兄明弦,以及弟子明寓。
数月前常羊山一战,多亏邵唐舍生忘死,以秘法拖延刑天的攻势,才能坚持到各方齐聚常羊山,共同应对那场突发危机。
而圆脸小道明寓,则是在怒涛先生秦宏声的带领下,与许云烟、孟休一起参与了围杀天魔的行动。
虽然与梼杌的计划相冲,不小心让一个女性天魔逃脱,但明寓也及时将刑天的头颅夺回,立下赫赫功劳。
至于明弦……
据秦琢所知,此人应该是万象洞掌门玄霞子留下的退路,万一玄霞子和邵唐遭遇不测,那执掌宗门、传承道统的重任,就落在明弦的肩上了。
三人皆身着万象洞的羽衣,明寓明弦五色,邵唐七色,应该是代表万象洞来参加涂山之会的。
邵唐在刑天一战中强行使用了禁术,虽侥幸未死,但经脉尽断,气海破碎,根基严重受损,险些道途断绝。
秦琢从黄帝的苗圃里求得灵丹,一出昆仑就听闻龟山异变,不能亲自登门送药以及道谢,只能托人转交。
现在看来,邵唐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昆玉公子可有心事?”明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秦琢迟疑片刻,斟酌着问:“那个,我初次拜访万象洞是什么时候的事……”
邵唐点点头,表情仍是淡淡的,说道:“那是十年前,彼时昆玉公子不过舞象之年,便一人一剑战尽武都群英,风姿卓然,令人心折。”
秦琢霎时间如遭雷劈,愣愣地看着万象洞的三人。
“……我、我是一个人去的万象洞?”
明寓挠了挠后脑勺:“是呀,不过我那时还很小……呃,那只孟极算不算?”
随即他又艳羡道:“我听说昆玉公子垂髫天聪,年幼时便独自离家远游,真是了不起!”
回应他们的是秦琢长久的沉默,他的目光满是茫然,似乎没听懂他们的话。
秦琢张了张嘴,嘴唇哆嗦着,嗓音飘忽,被晚风敲得粉碎。
“不是我……”
他的声音沉闷而颤抖,整个人似乎下一刻被无形的压力撕成无数碎片,再也粘合不起来。
“那是师尊,不是我……”
以一己之力横扫天下英雄的传奇不是他,是他的师尊秦移!
那个独步江湖、傲立巅峰的人不是他,是移天君!是秦家前代家主!
——是秦移!
忽然,秦琢一步跨上前,猛地抓住了明寓,几乎要将他拎起来。
“昆玉公子!”明弦一惊,急忙伸手阻拦。
秦琢已双目通红,不管不顾,一把挥开了明弦的手,令他的手臂一阵酸麻。
“铿——”
邵唐腰间的短匕出鞘,仅露半寸锋芒,其声犹如龙吟虎啸,震人心魄。
大师姐的面色阴沉下来,眸中闪着凌厉的光。
“我派向来奉昆玉公子为座上宾,若公子得寸进尺、欺压我派门人,就别怪邵唐不顾情面了!”
秦琢不看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失神的明寓,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的师尊是何人?”
明寓愈发困惑:“昆玉公子乃是蓬莱秦家出身,至于师承何人……这我确实没听说过……”
他的说话声很微弱,神色惶惶,满心不安。
邵唐和明弦都没有轻举妄动,今天的秦琢实在太奇怪了,他们从未见过他这幅面色铁青、几近暴怒的样子。
而且在这股毫无由来的愤怒之下,还隐藏着一种深深的绝望与悲伤。
听完明寓的回答,秦琢的动作凝固了,表情也像冻住了一般,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明寓。
“……对不起。”他垂着头向三人致歉,“吓到三位了,是我的错。”
他迟钝地思考了一下,取出了陆吾赠他的那卷《纵地金光咒》:“此法赠予万象洞,权当我的赔礼。”
邵唐看出此物贵重,不敢随意接受,把卷轴轻轻推了回去。
“情急之下,难免失态,公子不必如此自责。”
直接受害者明寓也没有责怪秦琢,而是担忧地望着他:“今日午后,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昆玉公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找到了真正的亲人,即将离开秦家……公子是因此而心有郁结吗?”
秦琢苦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避重就轻道:“我有事要与家主商谈,三位,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