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琢远去,梼杌臭着脸扭过头来,用鼻孔看着噎鸣:“就是你被失控的我打了一顿,险些丢了性命?”
噎鸣悄悄擦了一把冷汗,唯唯诺诺:“是、是我……”
其实若单打独斗,噎鸣绝对不会败在梼杌手上,梼杌不过是占了偷袭且有天魔助阵的便宜。
即使是当下,噎鸣的伤势也远不如梼杌严重,真要斗起法来,逃命的应该是梼杌才对。
祂也清楚,自己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极其强悍,岁月之力防不胜防,动真格时连大荒帝俊与昆仑西王母都要避让三分。
但耐不住噎鸣胆子小啊!
祂真正的敌人不是梼杌或是天魔,而是祂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胆怯。
祂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尴尬和无奈。
梼杌不屑地别过脸去,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用灵力炼化自己的獠牙,嘴唇却忽然蠕动了一下,神情别扭,从牙关里挤出了很轻很轻的两个字。
“抱歉。”
“什、什么?”噎鸣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梼杌闭了闭眼,羞恼地吼出声道:“我说,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别又被什么人莫名其妙地揍了!”
噎鸣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条,捂着心脏,面色苍白:“哎,好……”
不多时,秦琢便折回了屋中,告诉噎鸣,尧帝同意见祂。
尧帝的节俭是出了名的,后世都记载他住茅草屋,喝野菜汤,穿用葛藤编织的粗布衣。
他的住处也毫不张扬,若不是有秦琢带路,光靠噎鸣自己找,绝对想不到部落首领会住在这种地方。
进入了简陋的屋子,就可以看到老人正坐在床榻上,浑身透着浓重的死气,双眸却一如既往的明亮与坚定。
秦琢上前两步,侍立在他身侧。
“噎鸣见过陶唐帝。”噎鸣深施一礼。
“这里没有旁人,不必多礼了,起来吧。”尧帝语气平和,仔细打量着这位素昧平生的岁月之神,“是西王母派你来寻我的?”
噎鸣道:“的确是西王母所托。”
祂挺直了脊背,微笑道:“西王母拜托我,来给您治病。”
“哦?”尧帝双目微眯,“我这顽疾可不是那么好治的,昆仑山、蓬莱岛、灵山、青丘、大荒……许多地方的巫觋神医都来看过我的病,可是没有一个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治好的。”
噎鸣摇摇头:“那是他们没找对法子,现在的我起码有七成把握,能让您康复。”
“不过……”
祂隐晦地瞥了站在床边的秦琢一眼。
尧帝道:“阁下直说便是,阿琢是我亲近之人,不用避着他。”
“陶唐帝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让琢避让,相反,此事还需琢出力呢。”噎鸣急忙笑着向两人解释。
秦琢没想到还会叫到他的名字,指了指自己:“我?”
噎鸣笃定地重重点头。
秦琢与噎鸣眼神刚一对上,立刻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陶唐的病与时间乱流有关?”
“不错。”噎鸣将目光转向他,有些好奇,“我尚未开口,你是怎么猜到的?”
尧帝拍了拍秦琢的小臂,眉眼一弯,漾起的皱纹也泛着温柔的光:“我们家阿琢向来聪慧,见微知著,有何奇怪?”
秦琢犹豫了一瞬,说:“其实,我也曾觉得您的病情有些古怪,但我……一直说不上来,有了噎鸣阁下的提醒,才算一语点醒梦中人。”
“嗯,‘一语点醒梦中人’?哎呀,这个说法有意思。”噎鸣一乐。
“时间乱流……”尧帝的面色却有些凝重,“我身边一直有鹿女与西王母护持,怎会中了时间乱流的毒害?”
噎鸣迟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你身上的时间乱流颇为古怪,只伤心肺,不伤皮肉,不像是普通的岁月之力能造成的。”
秦琢却忽然问道:“陶唐,你在生病之前,是否遇到过天魔?”
尧帝回忆了一会儿:“遇到过的,我常恐野有遗贤,为了不使人才被埋没,经常往来乡野,寻找并探访那些未被发掘的贤才,曾与几只天魔狭路相逢。”
“然后呢?你没受伤吧?”秦琢听着心下一紧。
尧帝道:“当时并未觉得不适,现在想来,若阿琢猜的没错,我恐怕就是在那时,中了天魔的暗算。”
尧帝武力不低,或者说,华夏民族一向武德充沛,想想打了一辈子仗的黄帝和炎帝,想想提着曳影剑就敢和诸神叫板的玄帝颛顼,就知道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不是以一敌百的猛士。
即使尧帝年老力衰,面对天魔时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我近日发现,天魔中竟有掌握岁月之力者,悄无声息地将异力注入体内,使得五脏六腑疾速衰竭,不无可能。”噎鸣做出了判断。
他转向秦琢,认真地说:“西王母为陶唐帝之病曾多方奔走,但她毕竟不是医师,只告诉我,陶唐帝的脏腑无故衰弱,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了时间乱流这一点。”
“原来是西王母……”尧帝合眼长叹,“我又欠她一个人情。”
噎鸣忙道:“西王母岂会贪图您的人情呢?她有如此举动,全是因为她真心在意您的安危啊。”
“那你为何要避开鹿女?”秦琢不解。
噎鸣缓声回答:“因为我想出的治疗手段有些危险,我怕祂关心则乱,只好提前将祂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