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玉书也差不多在这个时期彻底完成,你凭借山海玉书的力量,撬动了整个山海界。”周负向秦琢解释道。
秦琢迷茫地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我吗?”
周负理所当然:“山海玉书的执掌者只有你呀。”
他又道:“此时山海界依然为穹阙所苦,但是在人神的合力下,穹阙只侵蚀了世界表层的山海界,并未能对山海界覆盖下的人界造成什么危害。”
秦琢看着被烧出好几个焦黑小洞的小纸片,又看看毫发无损的大纸片,了然地点点头。
“但是分离两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拼尽了全力,都没能让所有人族离开山海界,留在山海界的人族逐渐壮大,最终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秦琢问道:“我当时应该只是撬动了山海界,并没能让两界彻底分离吧?”
“没错。”周负肯定道,“后来还有许多人为此前赴后继,才让山海界彻底脱离人界而存。”
秦琢低声道:“所以……我们放弃了山海界吗?”
周负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认为呢?”
“当然没有!”秦琢思考片刻,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说法。
周负故意问他道:“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还在这里,诸神也还在这里——保全了人界后,我们也在尽己所能保护山海界。”秦琢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小纸片的一角。
这么薄、这么小的一张纸片,为何拿在手里竟会感到如此沉重呢?
周负也抬起了一只手,他的手在空中停滞许久,才轻柔地落下,覆盖住秦琢的手腕,拇指的指腹恰好按在了不周山的图腾上。
他就这样握着秦琢的手腕,一寸一寸,将小纸片缓缓抽离,正如当年无数先人合力将山海界从人界的表面剥离一般。
秦琢久久地凝视着千疮百孔的纸片,他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刻骨的心痛。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我们一般将其称之为——天道。”周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抖,随即悄悄地相互摩挲了一下。
秦琢将还扎着几根银针的纸片拿在手上,侧头看他。
周负托着另一张完好的白纸道:“两个世界本为一体,也因此共享天道,但在两界之间的联系逐渐薄弱的同时,天道也随之出现了残缺,山海界尚有众神灵维系,人界却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女娲补天,补的也是天道的残缺吧?”秦琢立即就联想到了三皇之一女娲的传说。
周负道:“不,不一样,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导致不周山下镇压的穹阙爆发,侵蚀了保护世界的屏障,女娲利用五色石消灭了穹阙,并恢复了损坏的世界屏障。”
“世界屏障……又是什么东西?”秦琢已经听得头晕脑胀了。
“混沌鸿蒙中有万千世界,但世界之间不会相遇,就是因为有世界屏障的存在,它并非真实可触的东西,而是一种概念,穹阙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它连概念都能吞噬。”周负耐心地同他解释道。
秦琢又问:“那残缺的天道补全了吗?”
周负颔首道:“已经补全了,祖龙泰山封禅,凝聚起了庞大的人族气运,一方面加速了山海界的分离,另一方面就是补全了天道。”
“那他本人呢?他怎么会变成一条龙?”秦琢想起了穹阙对面那条鳞爪飞扬、威风凛凛的黑龙。
“因为气运需要一个载体,祖龙将自己的魂魄作为了这个载体,而数千年来华夏都将龙视为民族的象征,影响了气运的外形,进而使祖龙的魂魄也趋向于龙形。”
秦琢已然扭过头,静静地看着周负,他可没忘记,周负亲口说过自己的情况与嬴政相似。
“所以……你也是魂魄之体吗?”秦琢的目光中满是关怀。
见秦琢无时无刻不在忧虑着自己的状态,周负的一颗心都融化成了蜜,甜得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虽然被阿琢关心的感觉很好,但他并不想让阿琢担忧。
周负想了想,将大纸片凑近了秦琢手中的那张,虚空中浮现出一根新的银针,比之前所有的银针都要长一大截。
“我是……这个。”
那根银针穿透了两张薄纸,将它们重新连接在一起,遥遥相望,却不会相互靠近。
周负微笑着看向秦琢,双眸前所未有的明亮,宛如两轮初升的旭日。
“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意义。”
秦琢低头,望向那根紧紧牵住了两个世界的银针,目光从捏着的纸片的一角开始移动,顺着银针,看到周负捏着另一张纸片,向他露出安宁的微笑。
秦琢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过去的他没有选择抛弃山海界,人界也没有抛弃与它相伴而生的世界。
“我在穹阙里看到的,就是人界的景象。”秦琢释然道,“非常繁荣呢,那里的人应该过得很好吧。”
“还需努力。”周负矜持地轻咳一声。
秦琢已经不再纠结他到底算不算是“昆玉”了,捧着手中伤痕累累的轻薄白纸,便有一股责任感从胸膛之中迸发,给予他无穷的胆魄与勇气。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脑中复盘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在其中找寻自己还不太清楚的地方。
“我看到昆仑山时,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与昆仑山是否有什么渊源?”
周负道:“这是正常的,因为你就诞生在昆仑啊。”
诞生?
这可不像是用来形容人的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