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另一边的帐篷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室内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精巧的梨花木案几上摆着一对明晃晃的火烛。五脚青釉瓷炉里,带着暖意的檀香一缕缕飘散出来。
眉眼清朗的男子身着宽大的素色寝袍,端坐在案旁,手执一卷《三国志》,正读得入神。
忽而一阵风吹进来,把烛火吹得剧烈晃动起来。下一瞬,玄衣侍卫仆仆风尘,掀帘而入。
男子放下书卷,揉着眉心,问道:“查得如何?”
“属下奉命在半路拦截了那老翁,跟他套话。可他称田三顺是他亲儿,在邕州入伍,然后便……睡了一路……属下怕打草惊蛇,未敢强讯,一路将他送回。其家中也并无异样,确系当地民户。属下又去了县衙、州府,调看田家户籍以及田三顺入伍案籍,皆无异样。”
男子放下书,抬眼道:“底细倒是干净。”
“若真是崔相的人,自然会做全。不过……”
“嗯?”
“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这田家,与当地大户董家有怨?”
“董家?”男人眸光微烁,“可是崔相那个爱妾董氏的娘家?”
“正是。董家系当地一霸,侵占百姓田产数不胜数。田家便是其一,田家长子也遭其毒打、重伤不治,于情于理,这田家都不应该……”
“青峰,人与人之间,绝非快意恩仇这么简单,尤其是扯上‘利益’二字。”
他缓缓站起身,踱了几步活松筋骨:“董家是崔氏在西南的一条狗,却不见得是一条好狗。”
青峰皱眉:“属下愚钝,不解其意。”
“也罢。”男人单手负在身后,走至他跟前,“董家暂且不必管,眼下,先摸清这个田三顺的底细。”
青峰:“那日,也许只是劲风与那小子投缘,我看他平平无奇的,不足为虑。”
“平平无奇?大错特错,此人高深莫测。你走后,我命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此人身上诸多诡异。他时常在夜间偷偷出营,去往江边,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看见。”
“他或许是半夜热醒了,去江边冲个凉。”
“他又不是个女人,这军中都是男人,冲凉还要小心翼翼避着人吗?还有,暗卫离他足有三十丈远,都能被他察觉。”男人双眼微眯,“此人是绝顶高手,却毫不显于外,不可大意!”
窗外,夜色渐渐消逝,东方天际露出第一抹晨曦,金灿灿的朝晖洒向大地。
舍友们还在睡觉,王清就已经起床了。今天又轮到她去战场运送伤兵了,但她惦记护理的那几个伤员,尤其是被她缝合伤口的那人,她必须先去看看情况。
她来到医室前,撩起帘子,却刚好迎面撞上苏军医。
“三顺,起这么早啊!”
王清怀疑自己见鬼了。
这是谁,套着苏军医的皮,却慈眉善目,笑容如春风般和煦。那眼神,仿佛在看自己一线城市有五套房的亲爹;那声音,好像生怕吓死一只蚊子。
苏军医,他被鬼附体了?还是个好脾气的鬼?
话说,她最近似乎真的撞邪了。
天气热,活又累。一天下来,一身的脏污臭汗,黏黏糊糊的,晚上不洗洗根本没法睡。
所以,王清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来,去河里洗澡。
可是这几天,在她洗澡的时候,系统总会提示有人在附近。
但她一个人也看不到。
开始,她以为是手机出了bug,让它一遍又一遍地优化升级。最后,连系统都崩溃了,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是它的问题。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愈演愈烈了。
不知多少次了,明明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可系统就是提示有人在附近。虽说属性是安全的,但实在是太瘆人了。
这里可是战场,最不缺的就是……
她越想越恐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弄点纸钱烧烧。
“三顺?”苏军医慈祥得叫人头皮发麻,“这孩子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没差了,绝对是换了芯子。这要放在以前,自己愣了半天不回话,对方铁定会唾沫星子乱飞骂她:“你耳朵聋了!”
王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回道:“我……来看看伤兵。这半个月轮到我去战场抬人了,我得看看他们再去。”
“不用去了!”苏医官猛得一拍王清的肩膀,吓得她一个激灵。
“三顺,你这般的人才,去做那种粗活,可太糟蹋了!”
“啊?”
“你还没吃朝食吧,走走走,咱们先去吃饭。”苏军医亲亲热热地揽住她,“从前,是我错把美玉当顽石,以后啊,你就留在这里,顺便也教教我……”
“不敢不敢,先生实在是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