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终于到达了地底。石壁上的灯具所散发的光聊胜于无,不断滴落的水珠让整个矿道又潮又闷,人零星站在此处,渺小的身形很快就被淹没进昏黑里。数个巨柱支撑此处近乎半圆的岩顶,无数曲折的矿道以脚下之地为中心,朝四处的黑暗延展。
豆面人为我们分发号码牌。我是277号,她是276号。我们到的还算早,在边角矿道的废旧矿车旁等了两夜,矿洞内塞下的考生人数已经破千,场内的老手纷纷感慨:今年的人可真多。
等待期间打开手机,才发现酷拉皮卡在我下矿洞前发了条消息,问我试验如何。我编辑道:“等我好消息。”,奈何这里信号实在太差,无法送达。
第一场测试正式宣布开始,参与本次试验的人数总共是1146人。
为了控制进入第二场测试的人数,考官直接将本次地下矿洞的迷宫冒险额外加上了通过人数限制:带有编号的矿晶有100个,只有在矿洞中寻得矿晶并走出迷宫的人,才能获取参与下一场测试的资格。
考官话音方落,人群哄散。八方狭小的矿道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流填塞,人去,声还在,封闭的环境为声音回响创设了天然的环境。
等到轰响声不再闹耳的时候,旋律将耳朵贴紧石壁。
矿晶与岩石二者密度与结构相异,当水滴落时,因声速与声波反射存在差别,其回声特性自然不同。[2]
旋律朝我比了个方向,随即我与她同去。
矿晶的觅得过程不算太简单,但清除协会不知从哪搜罗来的那些恶心怪物已是家常便饭。
比起老老实实搜寻矿晶,更多的人选择伏击暗处,相互猜忌,盗取标的物,如同捕食的猛兽,将心中的动物性拉升。
原本,如果没有旋律,我或许也会埋伏于出口处,夺取“关系户”的矿晶[3]。而眼下,「绝」,则让我的黄雀捕螳螂变得更为轻而易举。
这种身份的调换倒让我觉得新奇。
在某一出口处用手刀解决最后一个方鼻头后[4],浩荡海面在眼前展开,我与旋律的首场测试通过。
等到100人满员,第二场测试在海边即刻开始。要求是驯服有海妖之称的水马[5]。水马以人的形态诱惑异性,却从不知要如何遮掩发间的水草。如若想要驯服它,得先将其带上岸,否则在水的加持下其凶猛程度会剧增。
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呈现。
在这一场的实验中,洞察其弱点的思维力、引诱其上岸的定力、制服其挣扎的力量与敏锐,缺一不可。这些并未难倒我和旋律。
上泛的血沫,被撕扯的脏器,与水马的嘶鸣交织,成为这一日告终前的离别曲。
如此一番折腾之下,登上前往第三场测试飞艇的人,只有38位。
落座区的中央悬挂着朝向四面的电视,转接的画面跳闪出青年考官的模样。
他发音温和,举手投足间显现出良好家教下的修养,但浑身打扮却不修边幅,张口说话的时候会让人想着他闭嘴更好,不太着调。
最重要的是,那样的一张脸,恰在米哉先生的常用联系人名单里。
雷金纳德·巴蒙特,是他的羽翼。
米哉先生从分别之初就开始的监视,是否要在这场测试里显露更为明确的目的?
他解说着下场测试:我们正在前往的,是位于阿兹福莱岛的遗迹。遗迹只被探索了一小半,究其原因,在于其内致幻的陷阱。
我们需要在这里待上三日,通关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在遗迹中存活。
“一、警惕奇怪的食物;二、警惕身边的同伴;三、……;十八、警惕名为雷金纳德的考官!嘿嘿,这样是不是很有规则怪谈的味道~”
听不懂的笑话。
旋律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在考官规则怪谈后的自我调侃中入睡,我也趁此机会稍作休息。
飞艇落地,考生依据随机顺序,间隔10分钟依次入场。因此,这是我与旋律这几日的第一次分离。
手气一般,我排在最末几位。她要先于我入场,身形被前后的人遮得严严实实,我看不见她。
轮到她的时候,她特意从队首侧迈出半身的位置,回头看向我。明明我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她却仍像是担心我看不见一样,努力地朝我招手。
我挥挥手,示意看到了,她才转身离开。
而在她走后,时间仿佛变快许多,很快也便到我了。
生存向的测验,考生为了提升生存的概率,往往会在行进过程中相互合作,在主道聚集。而这间遗迹却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入口的重重机关,已经逼迫着所有人前进。而根据已有的脚印与痕迹,大家似是被刻意地均匀分向不同的方向。
机关的设定太过刻意,反倒让我怀疑这并非是一间半开发的遗迹,而是为所有人设下的单人牢房。
不巧的是,本人最擅长单打独斗。
幻境也好,陷阱也罢,我无所谓。
走了半小时,唯一疑似幻境的东西出现了。
一扇朴素的木门,挂着雕刻有可爱小狗的门牌,上头写着:不XXX就无法出去的房间。
这个幻境有点没品。
我折返回身,寻另一条路。两个岔路后,我又遇到了这扇门。不死心的我继续回头,而第三次,这扇门阴魂不散。
这样的重复出现本身是否已成为开启幻境的条件?
比起保守应对,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们想做什么。
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将手放在门把上,我推开了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