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抓个现行。
我叹了口气,起身坐到沙发上。他立即冲至安全距离,两把木鞘刀横抵胸前,防备满满的样子。
我小心撸起盖住手指的袖管,朝他展示昨晚被伊路米荼毒的右手手腕,大概是腕骨粉碎性骨折。
“身上还有很多类似的伤口,你要看吗?”
他不搭我的话。
我将原本撸起的袖口放回。“……本来不想这样的。和你说实话吧,我是实在受不了上司的霸凌,所以翘班逃走了,上头有人想抓我,这边人口成分复杂,地形隐蔽,又是远离中心城市,是我能找到的最适合的避难点了。我与你的房东确实认识,你向他报‘莉莉’这个名字,他就知道。昨晚我身受重伤,用地垫下面的钥匙打不开门锁,只能撬开。醒来后又发现自己被绑,一时冲动向你动手,不好意思。”
“如果你还是想要留在这里的话,我不同意。第一,从我的角度,我无法核实你说的话是否为真,你完全可以借用‘莉莉’的身份来骗取他人信任;第二,你身受重伤,说明现在正在受人追杀,原因尚且不明确,我不会引火上身。”
这孩子,警惕心不是一般的强。逻辑十足,怕是在村里头没人能吵得赢他的类型。
“你知道在米盖多谢联合国,根据儿童保护法,离家出走的孩子,以及失去父母的孩子会被怎么处理吗?我想走,你拦不住我,大不了去警局说捡到该送往福利院的孩子好了。”
他在动摇,这恰证明我对他孤儿的身份推断正确。而他的举止,也愈发可疑。
我再次重申,“至于身份,我也说了,无需向你自证。我的诉求只是想留下,至于是否与你同住,无所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担任你临时的‘监护人’,前提是你不要向他人暴露我的实际情况。”
兴许是我们方才的打闹动静太大,矮楼隔音效果不佳,楼下有人来敲门,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先一步开口:“没事,只是弟弟有些调皮,打一顿就没事了!”
孩子咬咬嘴唇配合我的表演:“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我朝他动动嘴唇,问他名字。他小声回复我:“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下次不要再犯了!”
“是——”
楼道的脚步声掺杂咒骂,渐行渐远了。
我问他租金是多少,从钱包里掏出一半多的现金递给他。
多出的部分他退回,我皱着眉头说:“只是想让你帮我买一下药,我出门不太方便。麻烦你啦,因为真的很痛,实在是等不了了。”
说完,我直接仰身躺倒,缩在沙发里头不想动弹了,“你刚刚捆我的时候,肯定又磕到了吧?”
他背着身说了声抱歉,出门了。
确认他走远,我走回卧室,打开书桌下的柜门。情报机表面略覆薄灰,看上去与柜内的其他东西一致,便利贴也还在原位。而上一次我偷用情报机时,夹在边缘的发丝,不见了。
酷拉皮卡腿脚勤快,又或者是担心我跑路去找警察,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所出的钱只能带回些廉价的药,也都是以前受伤了用惯的几样。他好心,还给我捎带了止痛药。只不过因为这些药物便宜,因而他们往往附带了一些副作用,例如嗜睡,没有食欲。这些副作用在购买的时候负责的医师必会叮嘱购买方。
只不过对我而言,以前吃得太多,抗药性逐渐就有了,所谓副作用也不算什么。
简单做好包扎和处理,服了药,我在沙发上躺尸。
“我就睡沙发好了,以前上班的时候,中午都是这样过的。我不犯你,你也别来犯我就成。”
他或是在房间内闭门不出,或是在外头撒野老半天不回来,要么就是带了一堆的书回来,我都懒得管,趁着躺尸的时候冥想,到了晚上才敢把「绝」撤下,偷偷练习基本功。
酷拉皮卡尽管不知道念,却对我的「绝」颇有微词,说我在沙发上神出鬼没。我反骂回去,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做一个公司里谁都看不见的边缘人有多幸福。
第三天的时候,我收到了伊路米寄送来的ID卡。就在当晚,我听到了柜门打开的声音。
是时候收网了。
27位密码被无误地键入,又等了片刻,键盘在短暂输入敲击后回归沉寂。
在搜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好奇,我推开了卧室的门。
月色太浓,我的影子被拖成长长的一道,落在身后。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丝毫没有顾及其他任何的事情。
直到我的影子与他的影子合二为一,我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屏幕的搜索栏赫然写着“幻影旅团”几个大字,而微微反光的屏幕,倒映着我探寻的目光与他赤红的双眼,仿佛整片月色都被这样绚烂的颜色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