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被当做是工具?”
我给出他怎样的回答,能影响他对我的态度吗?能改变自身的工具属性吗?
“无所谓,习惯了,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想要确认工作的形式而已,米哉先生无需多想,您只需要让我了解需要做什么就好。”
他并不接我的话,只进一步追问:“那你的同伴们?”
情绪比我更为外显的同事们,私下会把这种厌恶摆在脸上。
他从我的沉默里读懂答案。
“我不喜欢。不只是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所以我能给出的承诺是,我们不会这样对你。你不会在看到任何过去的影子。
延续上一个工作的相处模式,对于你来说或许更为轻松……
但是,你能保证,当你把自己视为工具时,不会把他人也视为工具吗?”
一时间,我竟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希玛的高压将我们紧紧地粘连在一起,我只有他们这一把稻草。可我说不清在过去,他们究竟迁就了我多少。
“你有着很特殊的能力。抓了你,想逃的话,如果面对的不是我,那一定轻而易举。
所以要怎样做,想要怎样的合作都好,取决于你。我只是希望你做回人,不要再做工具。
迟来的正义不算正义,我向你致歉。曾经的我没有回应你的期盼。
不过,有足够潜力的你,已经足以回应过去自己的期盼了吧?
如果愿意,我会帮你,让你成为自己所期盼的样子。这是我所能做到的补偿,也是我邀请你的原因。
不知道你对这样的回答是否满意。”
米哉先生的眼眸是极为清楚不掺杂质的黑,和他面庞上的奶牛纹理相称,黑与白是那样分明。盯着这样的眼睛看久了,他眼底的力量感就要被传递过来。
而我主动推拒了这股力量——
“这确实……是很诱人的话。”我的声音在此顿住。
“……但是?”
但是,我仍旧无法用这样的原因,来诠释他态度的转变。
没有提到帕里斯通,所以与米哉先生和帕里斯通的私人恩怨无关。
法、理、情,最后的这一字,在今天的这局中,似乎混的过多,不太像他。
我只是他擦身数次的过客而已……
“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犹豫和考虑本身,也应当是我的权力。
所以……”
我的回答依旧不变。
我的话尚未说完,却被米哉先生的手机铃声打断。
接踵而至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爆鸣的一瞬,脑海仿佛也被清至一片空白。
破碎的窗前,热潮使空气变形,火浪足以吓退所有意图靠近它的人,将半边天染为骇人的橙红,焦黑甚至攀连上下两层,浓烟从对面大厦的四层滚滚涌出。随时可能发生连锁爆炸。
谁家的房子烧了?是我的单位啊,那里,就是犯罪管制处的所在楼层。
那样的笼子变成怎样都好。可是如此强度的爆炸……那里……他们还在……
我还没能,将过去他们的迁就一一回应。
电话接通。“米哉前辈,「炸弹魔」今日临时更变了目的地!飞艇的降落地点在塔桑市!”
塔桑市,情报局大楼b栋。希玛的死在下午才被人发现,是因为中途还有一场持久的会议。集中的会议为「炸弹魔」的能力发动提供了极佳的发动条件。
“「生命之音」那样的发动条件……只可能是在上午9点开始的那场会议里。”
……他本人怕不是当下已在千里之外。
分明昨夜与他们一同加班的灯还在常亮,局内的一切却以如此荒唐的形式匆匆谢幕。
米哉先生甚至未等我给出更多线索,留下一句“我去调查”,便在眨眼间直从破窗跃出,留下我一人。
他甚至没有带上他的猎人执照——情报局的出入管理极为严苛,即使身为星级猎人仍需执照的芯片感应验明正身。而这里酒店特供的房间,亦是需要执照才能刷开。
不带执照,便是要秘密潜入了。
难道是四处有什么东西,需要他的秘密调查,以至我也牵扯在内,他才有了额外的上心?
而这些,会不会也与炸弹魔突然改变目的地扯上联系?
心里异常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炸弹魔必然也是他人剑指远方的手中工具。可在血液涌上头脑后,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第一个念头居然只有立即找到他,让他偿命。
这是第一次,对一件工具,如此迁怒。
米哉先生并未像先前一般将房间重设为密室。我几欲追随他而去,却在凉风扑面时止住脚步。风将上头的热度吹散,咬紧牙关,情绪被强制压欲心底。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还没有能完美藏匿行踪的实力。
既然如此,还是先寻找破解先前心结的法子——
利用米哉先生留在房内的猎人执照,在pc机上刷开了他于猎人专用网站上的个人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