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楼还是二号楼?”
“二号楼。”
“那我是一号楼。”
到三楼了,齐恩指了指,“靠花坛的房门。”
卢俜把她轻放在家门口,月光下他背对着她,人因运动而起伏,雪白的细绒毛在脸颊长喘。
齐恩盘算着他那一头软乎乎的小羊毛卷。
卢俜没打算久留,他说再见,折身往楼道去。
齐恩再叫住他:“卢俜。”
“什么事?”他波澜不惊。
“你还没加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了。”
卢俜拿出手机通过:“加上了。”
齐恩偏开月光,打量他泛红的耳廓,“嘿。”她善诱,“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好不好?”
卢俜低头说不好。
这回离开得干脆极了。
一号楼和二号楼只隔天台,和窄窄天光一缝,半片月光帷帐。齐恩看着卢俜走过楼梯,他的背影谈不上孤单,楼道的声控灯拉长了影子。
一步步的,他走到她家的对面。
左偏一些的2403,那是他的家。
他开灯才算家。
家门口的鞋柜上很空荡。
只有他自己的一排运动鞋。
齐恩意识到他和她一样。
这感觉让她更共鸣。
齐恩支着那只左脚,月光温柔,她在出神。
直到手机那方传来了消息震动的提示音。
【卢俜】:你没带钥匙?
齐恩回答不是,在赏月。
卢俜那边显示在输入,然而没了动静。
齐恩这才打开房门回屋,她把书包放下。
浑身都是黏腻的汗,她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穿着轻便的米色吊带和睡裤,擦干左脚,随后是上药包扎。冷气开到最大,她忘记戴干发帽,反应过来时打了一个喷嚏。
把不常用的东西都清到杂物房,玄关处还有一副拐,齐恩咬了咬牙,起身,就着清出的垃圾把这双拐甩到楼道的垃圾堆。
拍了拍手,她畅快地笑了。
学到晚上十一点,齐恩打了个哈欠。
高玟问她到家了没,齐恩打字回复。
“你一个瘸子怎么回家啊?”
“是卢俜送我回来的。”
“是我想的那个卢俜吗?”
“咱们学校除了他还有谁叫这个?”
“他送你?你再说一遍谁送的你?”
“卢俜送的我。”
“卢俜送的谁?”
“送我,他送我回家。”
“等一会儿,卢俜怎么你了?”
“……你马冬梅没完了是吧?”
“这不能怪我,你敢说我都不敢听,卢俜诶!他那种人能和乐于助人沾上边么?”
“你别着急,我给你理一理。”
“你怎么给我理?这太猎奇了。”
“首先我在走廊看到卢俜和方婕,方婕在掰扯他,我就伸出援手,问他能不能扶我下楼。”
“嗯,挺好。”高玟赞同,“不管卢俜咋样,看到方婕不舒服,我心底就舒服多了。”
“然后我下不去,卢俜说能背我下去,我想着有福不能不享,没苦不能硬吃,我就准了。”
“他能好心背你?他转性了?好吧,他一个三好学生是该装一下的。”
“他背我下楼,我让他背到校门口,我打计程车回家。反正最后发现我俩同一栋楼。”
“等等,这也巧到家门口了吧!什么叫最后你俩同一栋楼?怎么一下子就变亲近了?”
“亲近倒不至于。只是我有一个想法。谌俞对我八成有意思,张其薪对我有五成意思……你说卢俜对我有没有意思?”
“虽然他送了你,但我觉得……”
“是,他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说,张其薪和谌俞都不喜欢卢俜,如果我和卢俜玩得好,他们肯定能对我祛魅。”
“正解啊,姐。你这思路无敌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便于出行的交通工具!”
这么讲太不人道主义了。
但齐恩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她跑到厨房的窗户边看一眼。
2403的那一间还亮着灯。
她给卢俜发消息:“你睡了没?”
两分钟后,卢俜回复:“没有。”
“好学生,我有事儿找你商量。”
“什么事?”卢俜没有好预感。
“咱们现在是邻居,又是一起回家的关系。”
她做这么多的铺垫,卢俜问:“所以?”
“能不能和我每天一起上下学?”
“不行。”意识到拒绝得太果断。
他撤回,斟酌着措辞:“不太方便。”
“为什么?”齐恩反问,“谁害的我?”
卢俜感到麻烦:“你的那支单拐呢?”
“我卖了。”齐恩回的是语音。
卢俜片刻后有发来了三个句号。
嘿,什么意思,齐恩干脆打去电话。
对面挂断,她再打,再挂断,再打。
“你不接,我就去敲你家房门了。”
卢俜接起:“你到底想怎么样?”
“送我上学放学,在我没痊愈的这段时间。”
卢俜委婉的:“实在不方便,可以请病假。”
“我方便。”齐恩反唇相讥,“你不方便?”
卢俜那边没了回复。
惟有翻页的沙沙声。
“明天在楼道口等我。”齐恩说。
卢俜依旧怄着气,不搭理她。
“我要去敲你家门了。”齐恩作势起身。
“明早七点。”卢俜说,“请你准时!”
他用了请,好微妙的措辞。
齐恩忍不住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