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着这份教训,等人至中年事业稳定下来,因为一个意外有了沈遗则这个老来子,沈家二老既惊喜又慌张。因为不知道怎么教导,怕关注的少了重蹈大女儿的覆辙,又怕关注的太多,像身边几位同辈父母一样,养出个混世魔王,反而坏了孩子的一生。
所以凡事小心翼翼,反而对双方都是拖累。直到大女儿看不过眼,伸手接过了小弟的教导权,这个家这才有条不紊的发展到现在。
而且小儿子也不是多软乎的性格,虽然自家儿子成熟有主见很让人欣慰,但也根本体会不到几个同辈口中说的养崽子的乐趣。
等到大女儿结婚生子,沈家二老还以为终于能晚年含饴弄孙,又遭到了那样惨痛的意外。
沈慕雅没能释怀,沈父沈母也不好过,离开了京市这个伤心地,去往老家海城调养身体。
如今一朝得知小孙子找回来了,这一家人除了沈遗则,都有些近乡情怯。
沈遗则带着江暮甫一进入茶室,就看到长姐捂着嘴哭了出来。
双眼还牢牢盯着他身后的小侄子。在沈遗则印象中一向很坚韧的人,此刻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看起来很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但看着那张结合了自己和丈夫特征的脸,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姐夫轻轻拍着长姐的背,眼睛也是红红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激动。
沈家二老因为私底下偷偷见过,倒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显得局促紧张,怕给小孙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一切都跟江暮预想中的不同,暴露在四双炽热的目光下,他有点不自在。
面目和蔼的老人似乎看出他有点紧张,柔和的笑笑,说道:“先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江暮一早就知道今天沈遗则会带他来见他真正的亲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眼前的状况实在出乎他的所有意料。
他僵硬的被便宜舅舅拉着坐下,眼前气质典雅的女人擦干净眼泪,似乎是想碰碰他,又不太敢,帕子被攥得紧紧的。
然后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满怀歉疚,眼泪又冒出来。身边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忐忑又自责看过来,张口欲言又止,在跟江暮对视时勉力露出一个笑,眼神里的内疚像是要流出来了一样。
江暮恍恍惚惚,被当成易碎品似的。
耳边是轻声细语的说话声,手里被塞入一杯热度正好的茶,清淡的茶香味丝丝袅袅飘散。
这……这太奇怪了。
如果是严肃的涉及责任义务的谈话,或是遮遮掩掩不愿将陌生人认回的推脱,亦或是干脆利落用钱把他打发了……这些江暮都能接受,或者说,他设想的不外乎也就这三种。
反而是这样的温柔对待,才让江暮无所适从。
眼见着‘母亲’殷勤又小心的把刚从手腕上褪下来的水头上好的镯子放到他手里,江暮蹭的一下站起身,垂眸道:“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
“啊……噢,好的。”女人更局促了,“路上小心噢,别摔着了……”
男生一顿,点点头,出门之前还不忘把手镯轻轻放到桌面上。
出了那间包间,江暮深吸一口气。
他脑子乱的很,在走廊上站了片刻,后知后觉想到要是里面的人突然出来,看到他傻站在这儿不好解释,于是抬脚往走廊另一边走。
纷杂的思绪还没理清,江暮就迎面撞上一个少年。
少年染了一头醒目的白毛,长相却是乖巧的那一挂,看着与他同龄,此刻正坐在地上捧着脚龇牙咧嘴。
因为刚刚江暮心里很乱,走路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不少,更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直接把人撞倒了。
“抱歉,是我走路没注意——你没事吧?”
少年撑着他伸过去的手站起来,嘴里道“没事没事”,抬头看见他,愣了几秒。
江暮:“……你认识我?”
“没没没!”少年慌忙摆手,一头白毛随着他剧烈的摇头左右飘荡,看着十分柔软蓬松。“我不认识你啊,哈哈,为什么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对方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脸上的心虚和意外简直不能更明显。江暮确信他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心里疑窦顿生。
“呃,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再见……”
江暮目光下移,落到少年明显不正常的左腿上。他上前一步,拉住少年的胳膊。“等等,你受伤了。”
“啊?我没……”
“你的脚。扭到了?是我撞的吗?”
“不是……”
“抱歉,我会负责的。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
“……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