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镇上已经是深夜了,他们匆匆忙忙找了一家还亮着灯的客栈,逮着正准备走的掌柜要了房。
很熟悉的过程,这个时辰要么就是没房,要么就是只剩一间,很显然这次也是挤一间,倒也见怪不怪了。
“你睡吧。”方才杜渐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结果进门一看,只有一张榻子,这榻窄得很,他们两个大男人挤一起简直是不可能的。“我打坐去。”
杜渐想着自己也没必要睡,正准备找个地方打坐,却看见南宫微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杜渐盯了他半晌,才缓缓道:“我出去一下。”
侧头透过窗看,外面虽说没下雪,可也是寒风凛凛。他没说什么事,难不成出去吹风?
不过他想出去,要留也是留不住的。
杜渐自顾自地坐在榻上,想起方才南宫微在路上的表现——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杜渐握着的那只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着。
南宫微看起来比杜渐还紧张,出了府扯着他走得飞快,态度也一度软化了不少。这让杜渐有点不切实际了。
或许他那时再说上一句关于那夜雨夜的话,南宫微指不定就和以前一样,抱着他了。
可还是说不通,他在怕什么——或者说,担心什么?今日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统领?不可能。
他是实操派,更喜欢直接问。
夜里又落着零星小雪,青瓦厚厚地铺了一层,月白的衣摆交错其中。
南宫微坐在屋顶上,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他发丝散乱,飘摇的旧红绳在一片灰白中格外明显。
他眯起眼看着漆黑的天,睫羽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风动间又吹落,然后再结回去。
他就是想发发呆,在看不见杜渐的地方放空自己。比如屋顶,被冷风倒灌一通后,他反倒清醒了不少。
清醒过来后他又有点生气,杜渐是不是缺个筋的,谁家好兄弟这样,换作旁人都看出来了。就好比沈渊清,他早六七年前就知道了,还笑眯眯的,搞得南宫微以为他要劝他,结果只是让他努努力争取早点搞到手。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有难度。
杜渐总是笑眯眯地,对谁都好,对他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刚想着,那位“对谁都好的”的人,此时正带着个御寒结界,朝南宫微走来。
淡金的结界慢慢遮住了南宫微,驱走了他周身的寒气。
杜渐没想到,他猜这人会上来吹风,没想到是真吹风啊?!
“吹傻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微,后者的眼神有些迷茫,坐着没动。
他半蹲下.身,撩起南宫微耳边吹乱的发,后者还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你怎么知道的?”南宫微反应过来了,有点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
“猜的。”他坐在南宫微旁边,侧过头去看着他,某人却低下头了。
“别老一声不吭跑了,我怕我找不到。”
“我自己会回。”
“我说,”杜渐凑到他面前,让南宫微注视着他。“我怕。”
南宫微稍稍往后倾了倾,心跳如同沙场擂鼓一般激烈鼓动着。他总觉得眼下这个气氛很奇怪。
杜渐见状,哂笑一声,只说:“你怕我?”
他就是想逗逗人,毕竟南宫微一直是这般样子,他不撩几句就心痒。
谁料南宫微这次不按常理说话。
“不。”南宫微抬头,直视着他,浅淡的瞳孔里倒映出杜渐漆黑的眸。“那我问你,你说的话都作数?”
直觉告诉杜渐,他话里有话。
他斟酌了一下,答道:“单是对你说的话,自然算。”
流着金光的结界外寒风呼啸,他们在里面,既安静又吵闹。
心闹。
“你会一直都在么?不是现在这样。”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被风声带过了——他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荒唐了,连忙撇过头去,作势要跑。
但是杜渐听见了。一整句听得一清二楚,连同声音中的轻微的颤抖也一并听见了。
“会的。”
杜渐在他要起身时将人抱了个满怀,脸埋到了南宫微的颈窝处。他看着眼前侧对着他的南宫微,看见他整个耳朵脖子都红透了,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再说一遍可以吗?是我不对在先,我想认真待你。”杜渐轻声道,他这低沉带笑而又熟悉的嗓音让南宫微止不住屏气敛息,足足让他愣了好一会。
七年了,梦中魂梦牵绕的声音再一次从耳畔传来。再见时恍若隔世,做的梦太多了,他有些分不清虚实了。
“你犯下滔天大罪,我罚你永远不许离开我。”南宫微侧过头去,果不其然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一下控制不住,想抬头说的话低着头说完了。
数不清是几年了,期间他想过很多次这种话,却没想到最后脱口而出的将他的演习全推翻。但这是他能说得直白,最真挚的话。
杜渐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他。
“我甘愿受罚。”
他勾起南宫微的下巴,凑近去捧起他的脸,用温热的唇一下下亲吻着他的面颊。
他吻得细细密密,从带泪的眼角到湿漉漉的鼻尖,再到嘴角,一点点吻去他的泪水。最后,他停下来,故意在离他的唇不到一指间的距离说道:“我可以吻你吗?”
说话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唇上,南宫微眯着眼,低声吐了个气音,那抹温热终于落了下来。
杜渐吻起来毫无章法,但硬生生给他摸索出路来了。
他抱紧南宫微,轻轻下压了他的后脑勺,吻得人闭上了眼后用舌尖撬开牙关,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掠夺城池。
他单手解开南宫微的辫子,用灵力从袖袋中引出一根红绳,腾出另一只手来给他扎头发。
“我想很久了,编了一根新的给你……旧的就不用了吧。”
南宫微被吻得气息紊乱,喘不上气,喉间发出些类似哽咽的呜咽声,双手抓得杜渐头发都乱了。
“唔……不……不行。”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还没说完就不说了,手里紧紧攥着杜渐胸前的衣服。
杜渐觉得南宫微像只小猫一样,漂亮倔强,快喘不上气了还是要脸。
那能怎么办?做哥哥的自然是纵容他,给他渡气。
唇齿分离,杜渐稍稍停顿了一下,南宫微以为结束了,正想顺顺气,杜渐却是再次覆了上来,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他微微推了一下,看见杜渐用他那双桃花眼去看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看吗?看完了,我在长老这讨点好处可以吗?”
杜渐知道南宫微喜欢什么,就故意怼张脸上去,马上他就束手无策了,被杜渐黏黏糊糊地亲了好几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