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咬牙,心想这怕是拦不住的,只好随着一起去。
他们默契地将后背交给对方,一心杀敌,溅起的血染了满身。
苍南破风而去,杏戾顺风斩下,构成一道道堪称天衣无缝的配合斩杀。
但好景不长,他们发现有的非寒水宗人怎么也杀不掉,像是……他们在盛奈遇见的傀儡。
那些傀儡们并不打算要杀人,只是多次拦在他们面前,拖延时间。
直到他们提剑看见祭坛,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仗。
“凌离,”凌渺手握天神铃,站在赤霄身边,“你现在下来,回头是岸!”
凌离居高临下蔑视着她们,轻笑一声。
“回头是岸?我一生漂泊,本就不属于岸!”
说罢凌离越走越高,直达祭坛中心。
周遭设了结界,赤霄上不去,只能试图影响凌离的血祭。
“凌离,你一生厌恶血脉尊卑,可你现在和那些以血脉为贵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凌离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手上却是在画阵,“我让所有人拥有,那么全民皆为贵,自然再无尊卑。”
“那你呢?尊敬的国师大人?”她用着轻蔑的语气,用力按下一块冰石,让它深嵌在阵边,“你所拥护的三代帝王,她们做了什么?”
“出口成章。”
般若面具下,赤霄的额角青筋突起。
她不断用灵力去攻击结界,只是这些灵力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起不到任何效用——但是够了。
凌离得意地看着赤霄费尽心思破结界的样子,画着最后的阵眼——但她看见了凌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手中天神铃中传来的熟悉的灵力竟然是天泗帝的灵核。
“不过垂髫小儿,也敢坏我好事?”
灵核又怎样?这血祭还不是大功告成!
天地昏暗,瘴气布满漫山遍野,场上只有刀剑发出的阵阵寒光穿梭在浓雾之中。
杜渐一个利落的转身,正刺中一个寒水宗人的心,飞溅的血溅了他满脸。
他舔了舔唇,此时眼里只有杀敌,苍南笼罩在他心头的杀意愈发的重,眼神凌厉。
浓雾挡人视野,他此刻看不太清,但直觉告诉他祭坛就在前面。
十步一人,只要一刻……他便要亲手了结这桩破事。
“元陵……”
杜渐踏碎一块不知什么骨,闻言一皱眉,手上动作一顿。
“元陵……”
杜渐冷声道:“你最好有事。”
他讨厌这种阴魂不散的声音,关键是这声音还和南宫微的声音别无二致。
但他才和南宫微分头行动,他在另外一边,无论再怎么快也没可能现在就能出现在他身边。
天地间骤然一变色,无数卷云从天下直冲而下,挡住了最后一道光芒。
风啸鬼怒号,万千鬼手从祭坛处一路蔓延破土而出,紧紧地抓住每一个人,势必要把他们都拖入无间炼狱,成为地狱道众生,替它们赎罪。
它们像是斩不断的线,一次次毙命,又一次次重生。
“我等因十恶业道堕入无间炼狱,如今,尔等来替!”
它们讥笑着,随着凌离的意志移动。
杜渐无论如何也斩不破鬼手,行动受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们一个个坠落。
他反握苍南,正要用尽全力破剑而出,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南宫微’反手将杏戾从他背后刺去,暗金纹的玄衣前亮出一道雪亮的剑刃,一寸一寸推进着,鲜血从胸腔从喷薄而出。
“这样活着累么?想要减轻痛楚么?”
“元陵啊……我来送你入极乐,如何?”背后的人轻笑着,诡异的笑容衬得他愈发妖艳。
杜渐蓦然回首,在最后一刻看清了南宫微的脸,直到失去意识,手里还握着杏戾的剑刃。
没有时间给他去揣摩来人的用意和脸色,在被刺的一瞬间他竟没有生气或者恼怒。
他只是很伤心,就像好不容易找到归处的小狗突然被一脚踹了出门,一句解释都没有听见。
刹那间,鬼手尽数消散堕入不见天日的地底,苍穹重云中破开一道晨光,天神铃的铃音随之响起,洗涤众生。
凌渺成功用天泗留下的灵核和凤凰血封住了血祭,此时正呆滞地站在祭坛之上,任由赤霄摆弄。
灵核是天泗服毒前自己向凌渺交代的,她昏迷伊始,灵识尚存,知道凌渺在外面偷听,也知道她收到了信。
赤霄完全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给凌渺传信的,竟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丞相派的余党不愿死心,不愿相信凌离就这么灰飞烟灭,挣扎着想要斗过陵安军。
谁知陵安军的军师像疯了一样,浑身杀气一路杀到了祭坛之下,几乎是在一刻之内灭了一队。
“疯子!”有人失去了一臂,眼睁睁看着剑刃到了自己头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喊,“疯子!他要杀了所有人!”
不过三息,大家便再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不仅丞相派的慌了,陵安军中有人慌了,怕他杀到自己人头上,逃命般四处逃窜,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立刻停战,否则我要你们全宗陪葬。”
赤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提剑男子,他将剑尖对着赤霄的喉间,历声道。
“好。”赤霄把凌渺带到身后,“但你不得再杀人,事后我们当众好好商讨。”
南宫微一颔首,收回杏戾。平时处事不惊的他此时眼尾薄红,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也不知痛。
他不知方才对于寒水宗众人算什么,但是现在有人违背了承诺,留了一把破剑给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旁人尚可凭尸缅怀,他只能抱剑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