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微突然被这样一碰,很是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你额间有东西么?”杜渐不解,不信邪一般要再看一眼,可南宫微却是不肯再让他碰了。
“没有……场上如何?”他松了松本就立得又高又紧的领口,像是怕自己呼吸不了。
“他们有的会金蝉脱壳,估计跑了一半,还有一半折在这里了。”杜渐起身在床头柜里翻出个白瓷瓶,在手里倒了两颗褐色药丸递给南宫微,“两个傀儡,一群妖兽和古怪的东西,看来我们要早些动身了——吃药。”
“等斥候传信回来,我担心穆肃那边出事。”他看见人把药吞了才去找地图,片刻后指着宜城说,“此处左接蜀都边缘,我看不好打——但是有风声说此时寒水内讧自顾不暇,我想可以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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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永远爱你。”
穆肃闭上眼,手中凝起灵力直向半趴着的穆母炸去。霎时梦境筑成的红墙破巷支离破碎,慢慢露出一点阴暗潮湿的腐泥和疯狂伸展着枝丫的树。
“我的妻……”
“啊啊啊!不要杀我!”
“莫辜负……”
穆肃听见来自弟子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惊慌失措的,万念俱灰的,萎靡不振的……他们在泥泞的地上翻滚挣扎着,像是被命运捉住了四肢。
“老李,老李,快醒醒。”他皱眉,蹲在李副将面前不断拍打着他,听着他口中的呢喃呓语。
“吃的……”穆肃侧过身去听到这句话,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梦。
他忽然福至心灵,气凝丹田在对方耳边吼了一声:“打碎它!老子请你吃满汉全席!”
他本来就是想着随便喊着试一下,结果突然看见李副将一个鲤鱼打挺诈尸一般大声说着。
“什么满汉全席?!”
“……假的。”他叹气道,把副将扶起,“如今已经有弟子扛不住了,我们要赶紧找到阵眼拔除,不然我们都得化作施阵者的灵力。
副将大吃一惊,看了看四周生不如死到处翻滚的弟子们哑口无言。
“我的阵法研习不如你精,你去找,我给你打掩护顺手叫人。”说罢,他手心化出一道定位术,融在了副将的手心中。
“不对。”副将怔了怔,感受到一股跌跌撞撞的气息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有人来了。”
“什……”穆肃没能说完话,怀里突然撞进一个人。
“?”
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头上还挂着草根,撞到了铁甲也不觉得疼,只是大力的抓住穆肃的手哭喊道:“穆将军!李副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方斥候。”穆肃看清了他的脸,恍然大悟,“你没入阵?”
“没有,我做好准备才来的。”他说着,在挂在腰间的褡裢里找着什么东西,“这什么阵法?”
他递了一个罗盘给穆肃,猝然看见那些弟子们,不由得愣在原地。
“不知,只知若是受阵法所控会死。”穆肃端详着那个用来破阵的罗盘,一看就是宗主的东西,看完又顺手递给了李副将,“现在才看见?”
也不怪他现在才注意到,他心里着急,一时周边有什么都没注意到。
“好,我得回去了。”方斥候舔了舔破皮的唇,又拿了传音给穆肃,“你线断了,拿这个。”
直到方斥候的身影融入山林之间,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蹲下试图喊醒一两个弟子。
李副将在罗盘的加持下办事很快,一刻后便找到了阵眼,只是……
他瞠目结舌,看着眼前那个缠绕着不知多少符咒,焕发着流彩寒光的冰石,一时无从下手。
他小心翼翼地半蹲着缓缓靠近那块冰石,生怕打草惊蛇。结果那冰石比他急,一下将人震开几丈远。
李副将:“……没人告诉我这种阵眼怎么破。”
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他怎么破,也没人会破。
“不用担心,此乃千年灵石。困他们这种人够用了。”夜幕降临,亭台轩榭不挡风,一阵凉气习习吹得凌离掩了掩外袍,“天泗帝怎的还没回信?”
“回禀大人,那边有宫女说陛下自顾不暇,暂时回不了,只能由国师大人代笔。”
凌离轻哼一声,从玉砌栏上轻跳下来。
几日前她给天泗捎口信,让她取自己或者凌渺的一点血。未曾想这信竟是如投海一般不知所踪,人也没见到。
她现在还在前往南山的途中,要解封冰石——血祭大阵的一点,没有凤凰血是做不到的。可如今她手上只有四点血,大阵布成却需七个方位。
听闻盛奈那头那小宗主打赢了,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把冰石给打出世。
七方六灵石,以蜀都为中心的祭坛开始延伸。现下她凌离只找到两块,其余还要依靠其他势力将它们强行打出世才能用。
供养灵石需得不少活人灵气,她此行去南山是为确保无碍,可对方落子总能落在她想不到的地方上。或许从一开始引陵安进军就是错的,但她从不行后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