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旧帝方殁,新帝上位。以激进派为首,对玄陵宗发动了征伐。在长达一年的宗门内斗和抵抗陵安攻势后,寒水宗最后妥协协商,战乱平定。
只是玄陵宗到最后都不明白她们为何内斗,又为何征伐。
征伐结束后,女帝身后所属的寒水宗立刻趁热打铁,把仙盟所属四道府的律法规矩给改了一通。把原先道府所在宗宗独裁的规矩改成了除特殊律法以外一切蜀都看齐,毕竟这一次的征伐他们其实没有完全赢,还是因为陵安道府的人主动申请和平归位才草草了事,若是单打说不定还真难打胜玄陵宗,起码得有个几载罢。
万一有人想做赢的那个呢?要想夺权或是分割出仙盟,只要你赢了,你就是新的主。
寒水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统领了近百年怎么能说没就没?
先发声制人才能先行稳住大局,权柄才能掌控于自己手中。
杜渐对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就这么无辜的被已方刺杀,差点战死。好在南宫微那一剑恰好偏了偏位,没伤及要害,又被未知名之人救起,这才算是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着实可笑,他那修行多年的灵力像是个华而不实的装饰品,根本没发挥作用。
场上雾气朦胧,朦胧到怪异。杜渐知晓有人在施法,但他又未曾闻到奇异的味道,身体也并无难受之感,只好是当做对方施了个雾气之法以障他眼。但他这种境界的修仙之人又怎会被这类小法术给障住,他仍是感到周身一片清明,毫无压感,便继续追杀着个人。
他凭力凌空飞起,翻转身躯,力握佩剑向下方人头刺去。那人来不及反应招架,就被刺个鲜血喷涌。
杜渐被血色溅了一身,在玄色的衣袍染开了一朵朵彼岸花似的血迹,暗沉而又嚣张,仿佛在说,你这一日,就该染上这些血迹。
他蓄力准备向前,寻找下一个目标,只不过还没等他而做出任何动作,他的瞳孔瞬间一缩,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何时,南宫微匿声在他后面,反手将杏戾从他后背刺来。雪亮的剑刃贯穿心脏,喷涌的鲜血染红了纹着暗金纹的玄衣,彼岸花开放的愈发鲜艳。南宫微抹上一抹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微笑,嘴角边抹着不知谁的血,诡异异常。身后的声音逐渐向他靠近,惹得他竖起了一身寒毛,浑身感到震悚。
他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难不成的是先前的雾气降低了他的敏感度?
“这样活着累么?想要减轻痛楚么?”
不。
“元陵啊……我来送你入极乐如何?这样就不用这么累了。”
你……似乎不是他。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却又说着如此陌生的话。
这就是好心没好报么?他突兀自地想道,我难不成捡了个白眼狼回来?
他从来不会这样,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对他。
可样貌与声音说明了这就是南宫微,当时他死到临头,只留有一瞬在想,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有时会沉思,他是看出来这一次征伐蹊跷极多,但又未知晓其中关键遂不得而知。若是想知晓背后操纵为何人,为何宗派,自是自己去了解的好,又无人会帮他查。
先前的记忆一瞬间在杜渐脑海里化为光蝶飞掠过,他现在头痛欲裂,只觉先前的话真是说大了,他现在得活下来。
风乱迷入眼,杜渐被吹得连眼都睁开。冷风无孔不入,在他身上肆意地吹打着,这导致他的感官一下变敏锐了起来。
他侧耳听着恣意风声,试图听见其他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后他就听见了一阵铁蹄踏雪,扬鞭驭马之声——巡逻卫。
马蹄溅起片片飞雪,犹如柳絮纷飞连天飘舞。
方向声音应都是朝这来的,那我是不是有救了?杜渐不禁想道,他知道巡逻卫会帮人,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便不禁欣喜起来,不知今日是哪位老兄当值,若真救了我,我日后必当相报!
风声呼啸,夹杂着精铁碰撞声,十分刺耳。杜渐对此不以为然,他现在已然冻麻了,自是听不出部分的声音,能听到其中关键便够了。
“吁——长老,墙根那好像有个人!”其中一位巡逻卫停了下来,转头对着一位身着白大氅的男子说道。
有士兵答道:“嘶是唉,怕不是冻死了罢?”
“你住嘴,不要咒人。”
“……”
那位白衣男子比了个肃静的手势,翻身下马朝杜渐走去,半蹲着身子探出灵力,在试杜渐身上的气息。
他忽的眉头一蹙,把顿在半空的手倏地一收,只是对身后的将士一点头,示意这个少年还活着。
将士心领会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后便没在有动作。
杜渐呈半昏迷状态,只是半眯着眼睛,模模糊糊间看见个白衣公子朝自己走来,然后身体一轻,似是被抱起来了。
然后身体又落了地似的,只不过他的背后有丝丝缕缕的温热渗入。伴随着一声马鞭策马声,麻木冷冻的身体开始轻微颠簸着。杜渐心想,没推断错的话这现在应该是在马上。
他仅剩有残缺的意识来给他去思考,身体俨然已经冻麻,在彻底昏迷之前,他思考出来了个无关眼下正事的结论——救他的人的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说不出是谁。
淡淡的熏香,是一种安神香,还挺好闻。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香味在他鼻尖萦绕,像是雨后沾染着露水的花,沁人心脾。
但他还是没闻出来是何物何人。
五年时间,哪有人能事无巨细地记住任何细节。
要真有,那个人也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