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河床上的淤泥和软沙,恐怕就需要突破很久。
易殊倒是对此无所谓,从小世子和世子妃对他就比较纵容,上山下河,打鸟捉鱼,几乎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倒不会觉得接受不了。
但李自安在一望无穷的朱墙中度过了二十余年,再想做出改变也没那么快,更何况他了解外界还是通过私下的闲书《五臧山经》。
下次吧,来得及的话就下次。
于是李自安眉眼带笑,上前整理了一下易殊被襻膊折皱的袖口,轻声道:“我在家等你们。”
……
夕阳偏西,天空染上一览无余的橘色霞光,外面才隐隐传来声音。
“回来啦~”
人都还没走到,春桃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听到了。
李自安扇了扇灶台的火,抽空往门外一瞥,穿着绀色窄袖圆领袍的少女双手提着木桶,摇摇晃晃往前跑,像是很费劲的样子,木桶还在滴答滴答往外滴着水。
李自安放下手中的干柴前去帮忙。
春桃把桶往地上一放,维持着弯着腰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走不动了。
“不用不用,我这个不重。你去帮公子吧。”见他过来,春桃忙道。
李自安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不经意往桶里一看,其中有一层浅浅的水,一尾红色的锦鲤正在其中游动。一般捉鱼都不会带着水回家,除非是准备养活,看样子是要养着了。
果然,春桃已经炫耀起来了:“公子同意我养着玩。”
“嗯。”李自安笑着回应了一声,倒不是敷衍,只是他一贯不怎么会应付小女孩儿。
看样子春桃手中的东西的确不重,不用帮忙,于是李自安便往后面望去。
那个天青色又带着一丝碧色的身影落在后方,左右手各提着一筐鱼篓,被水打湿的鱼篓颜色比走时深了些,现在还往下淌着水。
李自安三步并作两步,接过了一边鱼篓,竟出乎意料地有些沉。
易殊也没阻止,心安理得地让殿下做这在宫内不会有人叫他做的体力活。毕竟到了山上以后,什么太子什么侍读什么叛军,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真是丰收呢。”李自安提着沉甸甸的竹篾,狭长的丹凤眼扫过旁边的身影,流露出一丝满足的情绪,与身边人一起往小屋走去。
“给殿下煲鱼汤喝。”不知想到什么,易殊弯着眉笑了一声,眸中也染上一丝温情。
这样的生活,如果是梦,那也请一直不要醒来。
于是李自安也笑了,应了一声好。
等两人慢悠悠走到门口时候,春桃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玉盆来放自己刚刚心心念念的小锦鲤,时不时指尖点水逗鱼儿玩。
易殊放下手中的竹篾,手刚空出来,就伸到了李自安脸旁。
“嗯?”李自安抬眼望向自家侍读,双眸写满了不解。
易殊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浸了一下午水的冰凉指腹划过李自安的侧脸,然后将手摊开给李自安看,歪了歪头道:“在我不在的时候殿下在做什么?”
指腹出是不知道哪里蹭上的碳灰。
“闲着无聊……”李自安有些不自在。
“是吗……”易殊眯了眯眼睛,突然坏心眼地道,“我去检查检查。”他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动身就要往灶间赶去。但其实早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他和春桃就已经看到了家中飘起来的炊烟了。
灶间上架着一口大铁锅,沸腾的水汽中赫然立着一副润湿的竹蒸笼。
正好易殊的袖子还没放下来,非常方便他打开第一层蒸笼。
里面蒸着好几盘浅粉色的梅花样式的糕点,正呼呼冒着热气呢。
李自安小声道:“倾之同春桃外出捕鱼,所以想给你们做几个芋泥山药糕,上次买的倾之好像很喜欢。”
易殊的视线骤然从梅花状的糕点移到李自安脸上,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喂我一块。”
“啊?”一直以沉稳著称的太子殿下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起来了。
吩咐的人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找补道:“刚从河里回来,手很脏。”
但其实李自安刚刚提着鱼篓也没洗手,连忙出去打了一盆水,好好擦干了以后忙不迭地有跑回厨房里面,见易殊还乖乖地站着。
他从冒着热气的蒸笼中夹了一个最规整的芋泥山药糕,小心递到易殊嘴边,凑得很近,张口就能咬到。
然后又像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又将递出去的糕点收回来,扇了好几下热气,才又递了过去。
本来耳朵就已经很红的人现在更是红得能滴血,但依旧装作面不改色地样子咬了下去。
像只松鼠一样嚼嚼( ̄~ ̄)了好久,才偏过头去说了一声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