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世孙的身份应该能参加宫宴才对,莫非长得太奇异,自己不愿直视?
陈夫子捋了捋精心蓄的小胡子,略微思考了一下:“他们家好像不怎么参加宫宴。”
李自安蹙了蹙眉头,这不符合礼制。
打小跟太子长大的侍卫追云好像猛然想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越到年关边疆战事不是越告急吗,所以宁北侯作为一军主帅肯定会坐守战场,老子不走儿子肯定也不能走啊,将士的年关一直在边疆过的。不过每次年关前一两个月,宁北侯府那个世子妃就会进宫请求去边关探望,一家人肯定要在一起过年,世子妃就会带着易殊一起去。所以总是错过宫宴。”
思绪拉回现在,李自安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正是自己好奇了很久的才子易殊。
听到皇上的话,尽管对面的少年双眼无神,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皆是虚名,惶恐不已。至于年龄,草民比太子殿下虚长一岁。”
虚长一岁?那对方今年就是十三岁。李自安暗自想。
李训还在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马车突然急停。
车厢内的三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方撞去,幸好都反应迅速,没有什么损伤。
一个侍卫出言解释:“陛下,有急报。”
李训掀起马车的帘子,只见一个穿着急行服的人急急忙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快步跑到马车边,俯身向李训禀告。
马车内外何其的安静,尽管来人尽量压低了声音,李自安还是听见那句气喘吁吁的 “宁北侯薨了。”
惨淡的月光随着掀开的车帘倾泻进马车,悉数照在了易殊本来就不堪一击的身躯上。
李自安只看见那个一半处在黑暗一半处在月光中的身影轻轻颤抖了一下,便没有了任何动作。
整个马车内一时没有人说话,甚至能听见外面马儿的呼气声。
李训叹了口气,无力地道:“带回京厚葬。”
又过了片刻,他补充道:“整个宁北侯府均以王府标准下葬。”
帘子放下去了,整个马车又陷入无光的环境。
黑暗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兽,把人世间的所有美好都一点一点蚕食。
让李自安心里也开始沉闷起来。
可是它又像是一个庇护所,允许不想为人所知的悲伤偷偷倾诉出来。
偶尔对面有像流星般飞速划过晶莹的反光,好像宝石在黑暗中坠落,快得一度让李自安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在那样摇曳又安静的马车里,好像有人永远地成为了孤身一人。
第二日,李自安被皇上破格允许不用上学堂,因为回到宫中的时候,再过两个时辰就到李自安上早学的时候了。
时间到了第三日,李自安有些心神不宁,起的比平常要早一些。
他早早唤宫人进来服侍洗漱,皱着眉拉了拉藕色刻丝云纹的广袖,端详了几秒,轻声道:“这个颜色不好,换一个。”
大宫女点点头,重新给自家太子搭配了一套。
李自安又摸了摸七宝腰带坠饰,说道:“这个太张扬,不好,换一个。”
大宫女有些疑惑:“殿下以前都不怎么管我们怎么给你搭配呢。”
李自安垂了垂眼眸,坚持道:“换一个,素一点。”
小宫女性格更活泼,还没有被宫中磨出沉默寡言的性子,便假装忧愁地说:“殿下今日都换了五套服饰了,今天的活又变多了。”
好不容易换好服饰,李自安终于踏入明礼堂,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想看见的人的身影。
李自安心情有些不悦,他忍不住问了问追云:“他怎么没来?”
虽然这句话的主语并不明确,不过以他对殿下的了解,这种问题很容易解答:“皇上派人送他回去办丧事七日,休假一月。”
那夜皇上来的太突然了,虽然是贴身侍卫,但是他也没有职权跟上去,所以关于自家殿下有了一个小侍读也只是听宫中人传的。
看自家太子若有所思的神色,应该问的就是那个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