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路择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始终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路家这次的话题转到时霁之后就终结了,但路阑还惦念着燕闻屿的那些传闻,总想着再见他一面,把那个不知名“助理”的身份从对方身边顶下来。
毕竟他们二人在异国他乡邂逅过一段“前缘”。
路阑始终坚信自己在燕闻屿的心上占有一席之地,有一天也能成为他的特别。
千找万找,终于在周四让他找到了这么个机会。
当天晚上,燕闻屿有一场商业会谈将在一家餐厅里进行。
普通的偶遇自然吸引不了燕闻屿的注意,说不定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路阑苦思冥想下居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决定“剑走偏锋”。
于是,当天燕闻屿和合作方的洽谈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餐厅里响起了一阵悦耳又缠绵的钢琴声。
此次会谈不是什么浪漫的约会,双方都没准备钢琴师。此刻听到这阵琴音,合作方一怔,下意识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他们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路阑穿着白色衬衫坐在三角钢琴前弹琴的侧脸。
稍一思索,对方很快反应过来了路阑的用意。
毕竟近日燕闻屿身上的花边新闻都快传遍整个燕城了,他一旦显露出这方面的意愿,自然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凑上前来出风头,吸引这位燕家掌权人的注意力。
合作方尴尬地看向燕闻屿:“燕总,您看……”
燕闻屿自然也认出了路阑,不明意味地轻笑一声。
坐在旁边的苏特助立刻会意:“抱歉燕总,我这就去处理,请您稍等。”
几分钟后,餐厅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燕闻屿对着合作方点了点头,开口:“继续吧。”
当晚,路阑被几个安保捂着嘴钳着手,极其狼狈地拖出餐厅扔到了大门口的马路上。
这个餐厅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见状纷纷将打量的目光投到了路阑身上。
路阑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对餐厅的工作人员发火,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路阑看也不看屏幕,接起电话没好气道:“谁啊?”
手机那头传来了几下憨厚的笑声:“小阑啊,你再给爸爸转点钱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路阑脸上的不耐烦愈来愈重:“我前段时间不是刚给你转了一千万吗?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时大志是在三天前找上的路阑。
就在他工作的乐团门口。
那个时候的路阑根本认不出时大志,看到他满是烫伤痕迹的脸时甚至吓得尖叫起来。
时大志一开始面对路阑时还好声好气的说话,说自己是他的亲生爸爸,自己现在过得很苦,没有钱没有生活来源……
但路阑根本不吃这一套。
最后时大志只能露出了真实面目,咬着牙恶狠狠道:“小阑,你要是不给爸爸钱,那我就把你不是路家亲生儿子的事情都说出去。你抢了时霁二十多年的富贵人生,也不想自己在背后被人嚼舌根、戳脊梁骨吧。”
路阑瞪大了眼睛:“你敢!”
“我现在一分钱没有都快活不下去了,有什么不敢的,”时大志抬头看向面前的大门“这是你工作的地方,里面应该都是认识的同事吧,真想看看他们知道这一切之后的表情,大钢琴家你就等着吧……”
路阑惊恐地抬步拦在时大志面前:“我不准你过去!”
时大志搓了搓手指:“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路阑皱起了眉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你要多少钱。”
自那以后,他和时大志的联系就再也没有断过。
现在见时大志又打电话过来,路阑忍无可忍:“怎么又要钱,你是吞金兽吗?”
自从在赌场里玩过一轮之后,时大志彻底染上了赌瘾。但利山赌场他是绝对不敢去了的,于是就开始流连在那些小赌场里。
原本那三千万他就根本没有还完,眼下手上又累上了新的赌债,于是只能来找路阑这个冤大头。
听到路阑的质问,时大志笑着道:“爸爸生活也不容易啊,小阑你得理解我。之前时霁就很孝顺的,在这点上难道你连他都比不过吗……”
“闭嘴,”路阑不耐烦地打断了时大志的话,问“这次又要多少钱?”
“嘿嘿,不多,再给个一百万吧。”
路阑疲惫道:“我一会儿把钱给你打过去。”说着,挂断了电话。
萧瑟寒风中,路阑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此刻面对黑如沉水的夜色,再次被燕闻屿驱赶的委屈和被时大志威胁的气愤浮上心头,路阑终于忍受不住情绪,蹲下身子开始嚎啕大哭。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时霁无悲无喜地看着崩溃的路阑。
今晚的商业会谈燕闻屿原本想带时霁一起参加,可是时霁白天看了太久的书,在来的路上睡着了,燕闻屿心疼他,就没有把人叫醒。
时霁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燕闻屿留在手机上的留言。他估算着时间,准备进餐厅找燕闻屿,却没料到撞见了路阑。
时霁见路阑哭过很多次。
他第一天回路家的时候,路阑就哭了,抓着时霁的手不放,不停地说“对不起”,满脸都是眼泪堆砌起来的“愧疚”。
时霁被路阑抓着摔倒受伤那次他也哭了,在父母哥哥面前直流眼泪,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是时霁第一次看到路阑哭得这样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