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塔郑重低头,与他握手,发出一个邀请,“八天之后,请务必莅临夜幕号。”
罗夏点点头,问是有什么事么,赛维塔没答,只是笑着摇摇头,告诉他这几天自己作为夜之王的侍从官,会陪同父亲停留在帝皇之影号上,有空就会来看看他。
赛维塔走出病房,一眼就看到他念念不忘的沙罗金正靠在对面墙上,双手环胸,冷冷地看他。
在今天知道真相之前,赛维塔一直把沙罗金列为暗鸦长子的头号人选。
沙罗金是拯救星起义成功那年诞生的,被称为解放元年之子,是第二批拯救星裔的鸦卫中年纪最小的——但同时,也是最强的。
他那一届新兵只有五个人学会暗影潜行的,他是第一个。
但沙罗金极其低调,他对阿斯塔特们热衷的荣誉、战功、决斗笼取胜都毫无兴趣,他只是一板一眼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冒进不邀功。
赛维塔曾经盛情邀约沙罗金进决斗笼,他们当时面对面,长着一张娃娃脸,以至于看起来比年龄而要幼小的漆黑渡鸦干脆地拒绝:“我认输,现在就认,不用进决斗笼了,所以可以让我过去了么?赛维塔里昂先生?”
沙罗金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讨厌赛维塔这件事,虽然赛维塔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得罪沙罗金的事,他这股讨厌来得无根无由,不过赛维塔倒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反而因为沙罗金的直来直去而越发中意他。
知道沙罗金不是暗鸦长子后,他甚至想过,伴侣不是暗鸦长子就不行,但如果是沙罗金的话,倒是可以做他的“妻子”。
小心地把门带上关好,赛维塔在门边摆出一模一样的姿势,“有事指教?尼康纳?”
“离我朋友远点。”比一般阿斯塔特还要矮小一些,于是相对赛维塔来说就相当娇小的青年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他皱着眉,压着声音。
赛维塔笑吟吟地敲了一下后面的合金大门,“隔音效果好着呢,尼康纳。”
沙罗金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忍耐被赛维塔叫名字的不快感,“……我管不着你在蝙蝠窝里那堆烂事儿,但别想在渡鸦巢里对我朋友做什么,赛维塔里昂。”
“嗯哼~蝙蝠笼啊~~~”赛维塔好整以暇地把重心换了只脚,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沙罗金,“唔,我猜猜,罗夏喜欢我,对么?”
下一秒,沙罗金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而几乎就在同时,赛维塔遗传自科兹,战斗时轻微的灵能预知发挥了作用——右边!
堪堪架住启动分解立场的短刃战斗刀,幽蓝色的灵能如同巨蛇一样缠绕上沙罗金不知何时从他右侧出现的身影,赛维塔咝咝的笑着,本身就充满恶意与优雅的诺斯特拉莫语轻声从他朱色的唇舌间流淌而出,“尼康,”他亲昵地叫沙罗金名字的昵称,“你当然管不着群鸦王子,你也管不着那个失去舌头的小可怜。”
灵能消去,沙罗金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赛维塔对着黑暗笑吟吟地说,“如果是罗夏认真拜托我的话……我一向喜欢有漂亮眼睛的小鸟。”
赛维塔尊重一切强者,无论□□或精神。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他知道,沙罗金听到了。
罗夏喜欢赛维塔大概是从他第一次和赛维塔站在决斗笼里的时候。
那纯粹是一个意外。他跟新兵连的哥们儿赌一瓶啤酒,选离大门口最近的决斗笼进,不上是孙子。
结果进门就看到赛维塔裸着上身,在决斗笼里慢条斯理的往身上涂油。
灯光是暖黄色的,并不亮,懒洋洋地从头顶洒下来,但对蝙蝠而言似乎还是亮了些,他微微眯着眼,他眼窝很深,眉骨投下一片影子,鼻梁又很高,于是阴影中镶起一条高挺的亮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古泰拉雕像一般非凡的英俊。
一看是赛维塔,一群人赶紧拉住罗夏,说算了算了,但罗夏鬼使神差地站到决斗笼里。
其实说真的,他当时觉得自己会被拒绝的。蝙蝠的群鸦王子混渡鸦的决斗笼这件事相当有名,来挑战的人络绎不绝,罗夏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他在同一辈的鸦卫属于中等偏上,但绝不算佼佼者,说不定赛维塔根本不愿意和他战斗。
当他做好被拒准备的时候,赛维塔抬头看他,对他一笑,“拳头还是剑?”
他毫不意外地被赛维塔打倒在地,赛维塔向他伸出手,他搭上去,但实在爬不起来,赛维塔把他抱出去。
赛维塔比他高大一些,赤裸的苍白胸膛上挂满汗珠,亮晶晶地,像是阳光下的雪地上撒了钻石。
他身上有好闻的,血腥和汗水都盖不掉的味道。
罗夏像只受伤的小鸟一样,被他轻柔捧起,又放下。
然后第二次,他拿着剑走入决斗笼的时候,赛维塔对他说,哦,我记得你,你叫罗夏,上次打得很不错。
当再一次被打倒在地,裁判大声喊停的时候,他眼睛里全是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然后在一片血红的动摇视线中,他又被抱了起来。
他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喜欢赛维塔——不是战友一类的喜欢。
所以今天赛维塔吻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硬了,然后他一动不敢动,直到赛维塔离开。
罗夏躺在床上,硬得发疼,但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他咬着牙,等待欲望痛苦地消退。
接下来的八天,赛维塔每天都会来看他,偶尔会带点极其罕见的新鲜水果之类,他们漫无目的的聊天,惊喜的发现彼此都有看书的爱好,而且喜欢的作家居然是一个人。
第二天,赛维塔为他带来他没看过的作家新作。
这天晚上,罗夏又做梦了。
这次不是肮脏的春梦,而是他和赛维塔在春日河边看书,他靠着树,赛维塔躺在他膝上,什么也不说,一页一页,沙沙地翻书。
他不记得梦里书的内容了,他醒过来,在一片黑暗中绝望地想,他是真的喜欢上赛维塔了。
然后这股绝望随着赛维塔的频繁来访变得越来越大,
第七天,他终于可以下地,赛维塔帮他收拾东西,他扶着辅助杆正要站起来,赛维塔弯腰,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他。
赛维塔与他擦身而过,两人挨得极近,赛维塔的气息嘴唇拂过罗夏耳垂,他说了声抱歉,拿起被他放在床内侧靠墙的书。
赛维塔借给他的书。
他想起那个梦,春日、河边、沙沙翻动的书页,还有,赛维塔。
在赛维塔重新从他身边掠过,直起身体的一瞬间,某种压抑良久的东西在失舌的年轻渡鸦体内爆发,他猛地抓住赛维塔的肩膀,颤抖着在午夜长子菲薄的嘴唇上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赛维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没动。他任凭罗夏抓住他的领子、捧住他的脸,嘴唇和牙齿在他脸上、下颌上生涩地撕咬,直到他听到罗夏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哽咽,箍住他的力量消失了,青年绝望地松开了手。
赛维塔拿起自己的书,礼貌的鞠躬致意,然后离开。
罗夏良久之后仰面躺倒在病床上,他抽了抽鼻子,掩住了自己的脸。
第二天,决斗笼后第八天,夜幕号上派了艘穿梭机过来接罗夏,一路上都没见到赛维塔,罗夏忐忑不安地登上午夜领主的旗舰。
他被彬彬有礼地领到了午夜领主著名的处刑室——即是夜之王的王座之前。
当看到赛维塔只穿着一条短裤被带到王座前的时候,罗夏产生了极其不祥的预感。处刑官平板地宣布赛维塔因为违规打伤兄弟军团成员,果然就是打伤他的惩罚,按照《戒律》被处以30电鞭之刑。
罗夏只觉得内脏猛地收缩,他体内掠过一阵剧痛,看着被捆在行刑台上,嘴里塞上咬球,蹿动蓝紫色电花的长鞭尖啸着落下!
罗夏以为自己会不敢看,但他没有,他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血与皮肉从赛维塔苍白但优美如同雕刻的□□上飞出——
他闻到了赛维塔的血味,但是一丝声音都没有。
赛维塔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罗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30电鞭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