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王夫人紧张地捂住儿子的嘴,“别乱说话!”
王药无奈,眼下不是埋怨的时候,便不再多言无用的事,他蹲在床榻边,抚摸顾依汗湿的头发,顾依半睁着眼看他,眸中无神。
“相公。”王药柔声唤,“我给你放血,伤会好的快。”说着,他从器皿中拿出一个口衔,想要撬开顾依的嘴,却发觉顾依牙关咬得很紧,只得再劝,“别这样,待会儿你会很疼,咬着这个能好过些。”王药用了点力才让顾依两排牙齿分开,他要放入那软木制的口衔,顾依却抬手推开,力气却似一个婴孩。
“这是马儿咬的,我不要。”顾依说,他混浊的瞳孔里映着模糊的影,那影子是王药,“夫人。”顾依第一次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么呼唤王药,不知他是没留意房里还有其他人,或是已不在乎让旁人聆听他和他夫人之间亲密的对话。
“我疼,你轻点好吗?”
王药愣了一会儿,这可是顾依第一次向他说疼,可惜,他没法成全。
“对不起。”王药硬是把口衔给放到顾依嘴里,顾依尝试拒绝,但此时的他已无力抵抗,王药用纱布给他绑着嘴,不让他吐出口衔。
“等你伤好了,我再给你赔罪。”王药在顾依额头亲了一口,便起身去准备。
王夫人来到床头边,她的责任是防止顾依因疼痛而做出过激反应,王老爷则在王药身侧当儿子的助手。
王药拿开顾依伤处上的冰和纱,再次看到那伤时他还是忍不住鼻酸,这是他见过顾依所受的最重一次刑伤,最先是被顾秦罚的板子,再到皇上罚的杖,相距还不到五天时间,要是皇上把一百杖打完,他宝贝的相公大概就没了。
王药定下心神,拿起医用的利刃,丝毫没有犹豫就对准适当的穴位下刀,刀口很细,几不可视,下刀对顾依来说并不至于疼,疼的是接下来的事。
王药放下刀子后便用并起的两指推挤刀口边充血的淤肿,王老爷则用特制的器皿靠过去接血。
“呃——”顾依摆动着挣扎,王夫人压住他肩勉强制止。
漆黑的血自那刀口涌出,王药不手软,长痛不如短痛,他持续地用力,直到第一处刀口周遭的淤血都流出,他才清理伤口,再抹上药。
顾依很是克制,被压住了就没再动,但他封着的口不住传出极为压迫的呻吟,王夫人看得心疼,见他不动了,就拿布帕给他擦去溢出的一些唾液,还有少许自眼角滑落的泪痕。
需要放血的穴位还有三处,王药先不动手,他捧着一碗参汤来到床前,王夫人解开顾依嘴上的绑缚,拿出那根已经咬裂的口衔,这是意料中事,口衔不能太硬,否则会伤了牙床,这样的口衔王药准备了好几个备用。
王药等顾依缓了几口气,才给喂药,他沉默不语,反正怎么安慰都是一样的痛。
王老爷给顾依把着脉,约一盏茶时间后,他向王药点头,于是相同的事情再作一遍,黑血喷溅一般地出来,直到慢慢化成鲜红血流,顾依依然受不住这般折磨,王老爷得抓住他的脚,倒不是他摆动得厉害,而是他绷得太紧,王老爷给他按揉着舒缓。
第二次休息,那口衔断了,王药给顾依再喂些药,容他休息一会儿便继续治疗。
顾依对痛楚已经有了概念,之后两次的放血就没再那么大的反应,口衔没有咬断,可这当然不代表不疼,只是他忍耐的功力又提升。
放完了淤血,顾依手脚渐渐恢复正常温热,王老爷给他把脉后就宽心,像对待自己儿子那样地摸着顾依头,赞他做得好,王药偷眼看,见相公耳根泛红,可爱极了。
顾依腿上外伤不难处理,王药给抹上薄薄一层药,至于背和膝盖,王药觉得过一阵子还得考虑也用放血的方式来治疗,才能治好根本,这时候的顾依消耗太多体力,不宜持续痛苦的治疗。
王药请爹娘帮忙准备药和膳食,待爹娘离开房间,他便替顾依擦身更衣。
当只有二人相处,顾依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不怕羞地说:“夫人,我疼。”
王药蹙眉,“待会儿拿药给你熏,能缓解一些疼。”
“药儿!药儿!”房外传来王夫人急迫的叫声,房门推开,王夫人大步走过屏风。
“什么事?”王药问。
王夫人看儿婿脸趴在手上像在睡,就压低嗓说:“皇上来啦。”
王药瞠目,顾依也抬起头。
王夫人走近床边拍拍顾依头,柔声说:“别紧张,皇上说你不用起来,只说要见见药儿。”
顾依担忧地问:“皇上有说什么事吗?”
“我哪里敢问呀,药儿,快去吧,别让皇上等!”王夫人说着就挽住儿子臂膀带起来,拉着大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