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自查恐怕都费劲,如果要彻查到底,说不定要牵扯到多少“自己人”——不过这是在自己人的确出了问题的前提下。
当然也有人提出反驳,尤其是最先被安排的几个边防管理部门的人,他们认为一直以来对跨境走私非常重视,绝不可能出现毒品走私这种影响恶劣的纰漏。
傅成颖时不时附和其他人的建议,或者反驳他们的建议,叫人看不明白究竟站哪边,反倒是给人一种推波助澜的感觉。不过她也给出了自己的提议,她认为最好追踪毒品最早进入的地区,这样一来,无论是存货还是走私,都能确定毒品的源头,接下来无论是打击犯罪窝点还是自查走私漏洞,都有了更细致的范围可以着手调查。
很快就出了好几个版本的解决方案,不过各持己见,很难确定最终的解决办法。
进度一拖再拖,最后竟然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人众人并不算陌生,陈小娜他们也见过,一个是贺应,另一个是王天工。
与此同时,宁朗州邻近格乌隧道附近出现了不少生面孔,他们形迹可疑,似乎别有所图。
事情很快被报告给章长民,他又连忙上报给赵从越。
赵从越心知尽管小心谨慎,但他们做的事情还是太瞩目,如果有心人真要深挖,未必不能找到线索。
再者说宁朗州本就有问题,只是前段时间被重点关注所以暂时平静了,若有人想要从那边下手揭他们的短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在潼海上架起高高的“围墙”,现在肯定有无数人想要搞清楚“围墙”之内的究竟是什么。
“先控制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做手脚的机会。”赵从越对章长民说道:“我们越是遮掩,他们就会越好奇,即便解决了这批人,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扑上来。反正早晚会公布,不如就现在公布给他们看吧。”
于是当这些潜藏在格乌山附近的人经过了难熬的几天几夜并被准确地找出后,他们既惊讶又恐慌,在莫名其妙之下就被“请”进了通往海上的船。
回到并不明亮的会议室,话说贺应很快就接过了话语权。
他明确地表示,根据他们初步的内部排查结果,证实了边境走私的可能性并不大。
“绝不可能有数量如此巨大的毒品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到比尔姆。”
他显然对这个结论非常有底气,边境一向是多个部门协同管理,通力合作,信息共享,如果哪部分出了问题,其他部分很快就会意识到。
有人提出出现边境走私,那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因为只有所有部门同时都出了问题,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不过在这种特殊时刻,出了问题大家互相推诿,胡乱攀咬,也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如果毒品不是由外界走私进来,那就是残留的存货了?”傅成颖似乎打算一推到底。
这时王天工才慢悠悠地开口回应,“其实,也并非没有另一种可能。”
不少人都对他的回应产生了兴趣,但是他们并未急于发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他向众人展示了几份专业的能源分配报表,指着上面复杂的数字和图表说道:“这是部分地区、部分企业的能源消耗和产出的对比。根据我们原本的预期,这些地方的能源消耗应当是和他们的生产了成正相关的,但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特别是在一些特定区域,能源的流向完全无法与当地的产出挂钩,甚至可以说,入不敷出。”
他这次来代表的是从则。自从王开诚倒台后,王天工被从则赏识。从则这个人对有能力的年轻人一贯是乐于提拔的,而且从则和资源管理局挂钩,因此他们对比尔姆近来的各种资源分配非常了解,因此也能从数据中看出端倪。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待众人消化这组数据,接着补充道:“我们怀疑,这些能源并没有按照规定的途径流转,而是被私自转移,被挪用到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真正投入生产。”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能源已然成为了眼下最大的问题之一。如果真如王天工所说,有的地方出现了大规模的资源转移和滥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真是这样,”有人低声说,“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流出资源?如果利用这些能源进行其他非法交易,恐怕会引起难以估量的风波。”
王天工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没错,而更糟糕的是,这种行为的背后,很可能是某些人对现有能源分配制度的深度渗透。他们不仅掌控了资源,还可能通过暗中操作,影响整个能源体系的运作,使我们的供能状况更加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又似安慰地说道:“当然了,这是最坏的可能。”
他的安慰并没有达到效果。
这个行为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那就是这种行为极大可能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有复杂的目的。
不排除有人故意制造能源短缺的假象,在关键时刻用能源作为筹码,进行更大范围的博弈。比如,人为削减某些地区的能源供应,让他们不得不依赖于外部援助,进而从中作梗以谋求更大的中间利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傅成颖沉声问道:“不过这与近期泛滥的毒品有什么关系?”
王天工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回答道:“其中不乏一些与制药行业有紧密联系的企业,特别是那些急需供应疫苗的生产商,它们已经被纳入了优先供能的范畴。这些企业的生产设备本身就具备了生产非法药物的条件。”
这些话无疑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敏感神经,他们都感受到了背后的暗流涌动。
“那制毒的原料是从哪里来的呢?”傅成颖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王天工苦笑道:“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了。”
许茗山看向杨宗楠的方向,随即接过话说道:“这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希望能得到大家的配合,查出原料的供应方,找到不法分子制毒、贩毒的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显然他们对新型毒品的原料来源也是没有头绪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关键的节点在这里,他们早就有了怀疑对象,只是还没有掌握对方的犯罪证据。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场举办略微仓促的临时会议恐怕不止这一个目的。
果然有些时候讲话的顺序很重要。
如果上来就直接说他们有怀疑对象,想要寻求帮助,那么在这种人手短缺,资源不足的严峻情况下,未必所有部门都会全力配合。
可向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可能都列出来,所有人都牵扯其中,大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全力以赴,争取为自己洗脱无能的嫌疑。
这时众人再朝着杨宗楠的方向望去,只见人家稳坐中枢,神态自若,不动如山。
最终,许茗山提出了他们对南城制药局的怀疑。
众人听后沉默。
因为,南城制药局是目前的疫苗主要提供厂商。
协调过后,终于得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会议终于结束了。
不过看似结束了,实则带来的风波还远远未结束。
事后,杨宗楠抽空和苏彣兵见了一面。
两个人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乱是必然的,乱并非没有好处,早把乱给解决了,早平定了内部才好一致对外。”
其实早前会议上的那一遭并非只有把所有人牵扯其中一个目的,就算他们直接提出请求,也未必不会得到满意的应答,搞这么一出拉所有人下水的戏码实际上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杨宗楠早就盯上了南城制药局,而且和苏彣兵打过招呼了。那时他们就提出了南城制药局可能参与了疗养院的投毒案。也正是那时双方互相发出了合作的信号。
但是这次他却并没有直接抖落出南城制药局的嫌疑,一来是想到南城制药局隐藏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帮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为它开脱,二来也给苏彣兵一次内部裁决的机会。
很明显,这次试探成功地引出了内部想要趁机搅局的人。
“接下来有什么行动啊?”
“扯个检查疫苗标准的由头过去看看。”
这个理由还蛮正常靠谱的。
只是去的人万万不会想到,有人比他们更早地潜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