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迟疑着是否相信伊文捷琳,艾尔雅躲避的动作慢了一拍。不过路基代替他做出了选择,一手狠狠撞开伊文捷琳,他的声音冷硬得仿佛掺了冰碴:“滚开!”
伊文捷琳捂着手臂向后踉跄几步,茫然失措地仰脸看着两人离开,站在一棵曾被闪电劈成两半的焦木下,裙子上沾满腐败枝叶的她又忽然起了兴致,有关美丽有关死亡,不过眼下情况显然容不得她伤春悲秋,舔了下牙齿,伊文捷琳向刚才指的那条小路上跑去。
这确实是一条相对安全的小路,她走过很多次了,因为时常会有黑市猎人在这一带打猎扎营,这条路上总若有若无弥漫着烟火味。狼人对气味的极度敏感导致他们除非不得已不会踏足这一片区域。
狼人果然没有追过来,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伊文捷琳推测狼人往艾尔雅两人的方向去了。她不忍心去想两人被狼人追上后的遭遇,可又忍不住去想象那幅场景——一定是美丽的,因为他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手拉手死在一起一定是美丽的,尤其是其中的艾尔雅还从长相上看是位颇为可心的绅士。
走在熟悉的路上让伊文捷琳一直紧绷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开始有心情左右看起今晚的榕树林,榕树林一如既往地无聊沉闷,森林越沉闷越显得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于是伊文捷琳俏皮地踢踏着脚步跳起来。
专门为见艾尔雅定制的裙子刮破了,上面粘了腐败的树叶和飞虫的尸体,伊文捷琳为它由浮华风转为哥特风而高兴,转圈的时候她偶然低头看到了前襟的那枚香片。
两根纤长的手指伸出,捏起那枚香片,伊文捷琳下巴几乎和脖子拉成了一百八十度,高高地仰头看着这枚香片,她似懂非懂地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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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雅终于挣开路基的手,后退一步,他与还未反应过来的路基对峙着。
一直紧紧追着他们的狼人在他们与伊文捷琳分开的岔路口浪费了点时间进行选择,因此才让他们得以有了短短一段喘口气的时间。
路基不解地歪过头,上前又要拉艾尔雅:“怎么了?”
艾尔雅又后退一步躲过路基的手,他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喉间竟然已经溢出了咸腥:“再跑下去我会死的。”
路基动作僵硬,既不继续去拉艾尔雅也不肯收手:“不跑也会死的。”
消解着喉咙的痛感不适,艾尔雅开口:“我是你的主人,你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路基的眸子执拗,语气却泛着诡异的平静:“如果你选择去死的话,我绝对不会尊重你的选择,永远不会。”
艾尔雅笑着垂下视线:“我不会死的,”他的声音轻的有了几分空灵,“记得我提过的黑市吗,我买到了一件秘密武器,不过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场的时候用,所以……”
他的话显然太没有说服力,所以不等艾尔雅将谎话编完,路基就上前迈步想像刚才一样拉着艾尔雅逃跑。
“……”,艾尔雅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因为他一直是低垂着头的,所以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路基踩上的那块地的异样——在路基迈步的同时,那块带了几根枯黄野草的地皮竟然跳动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绳结松动的声音,不知名的重物破空而至。
艾尔雅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在那只笼子完全罩在地面上之前,他只堪堪将路基推了出去。
那一掌力气用得大了,路基趴在地上,怔愣着看向艾尔雅,他在两三秒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呼地爬起身来,路基不知所措地站在笼子前,隔着栏杆,他呆呆地看着艾尔雅,随后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拉艾尔雅,但是与他隔了一臂以上距离的艾尔雅并无意“屈尊”接受路基的触碰。艾尔雅只是直直地站在笼子正中,看着四面的栏杆:深深插入地面的纯白的笼子,彻底斩断了艾尔雅逃跑的可能性。
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的路基从喉咙里发出急怒交加的咕噜声,他两手紧紧握住笼子的栏杆向两边扯:“我这就扯断这该死的栏杆,主人马上就可以出来。”
艾尔雅抬眼看向路基,然后视线放远——狼人又一次追了上来,这一次比刚刚更近。
隔着层层掩映的灌木,狼人深灰色的皮毛在其中若隐若现,偶尔有婴儿啼哭似的呜咽从聚集的狼人中传出。
因为用力,路基的虎口已经裂开迸出了鲜血,他的眼睛逐渐转为血红色,在天敌狼人的刺激下,他的情绪格外不稳定,路基胡乱地咬向了手腕粗细的栏杆,刚刚长出的尖牙崩碎,流出的血糊满了口腔,束起的黑发在路基疯狂的动作下散开,遮住了他狰狞的面庞。
路基一次一次扯着栏杆,如此愤怒绝望、如此孤注一掷。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摸上了他的侧脸,像沙漠中即将缺水而亡的旅人找到了救命的泉水,路基立刻伸手将那只手更用力地按向自己的脸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