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是真的在这有个三长两短,恐怕红烛也没有活下去的命了,便是不说红烛……就连荣月轩的众人,绿蜡,青山,青梅,还有一应的婆子嬷嬷丫头……
明行葵闭了眼,又想到小沈氏。
连失两子的痛啊。
“也不难。”海如忽然道,“我想让四姑娘送我出去。”
明行葵忽然笑了:“送你出去?你知道为着你,父亲将大姐姐的映湖斋翻了个底朝天,丫头都遣出去多少了吗。”
海如轻笑:“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要出去,所以才将四姑娘请过来。”
这算是请过来吗。
刀架在脖子上,猛地被拉过来,形势这么严峻。
这是请吗。
这是威胁。
明行葵心里暗暗道。
“姑姑,我有几句话倒是想问你。”明行葵脑中一片的思绪,“我母亲落胎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所做的?”
“是又怎么样。”海如不屑道:“先头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要手段有手段,尊贵无比,又岂是一个妹妹便能替了的。”
“若不是先头太太撒手去了,你以为你们母女能有今日?”海如道,“无非就是沈家为了看顾大姑娘送来的罢了,若是太太当年生下儿子,还有你们母女什么事情?”
明行葵心中只觉得冷然。
小沈氏是不善心力,可任凭明行葵这几年瞧下来,小沈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旁的不好,可在对待明家子女上面,小沈氏是一碗水端平的,便是稍稍有些涟漪,也被自己压下去许多。
可就是这样的人,身边有脸上时刻带着笑意,背后却恨不得捅刀子的奴才。
明行葵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那个笨蛋母亲,心中也有了几分疲惫。
只能说,小沈氏这样的人,似乎不适合生在这样的后宅之中,可她还是来了。
“太太的胎,本就孱弱,即便我不出手,那男胎生下来,不是傻也是先天不足。”海如冷笑,“不怕四姑娘问,不止如此,连云姨娘那事也是我做的,本想在太太的燕窝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些东西,可谁知太太没胃口,倒是赏给了云姨娘和陈姨娘,陈姨娘身子素来康健况且用的少,可云姨娘就不一样了,常年为了身形服用的药可不少,如今又用了许多燕窝粥,最后自然也落下了病根。”
云姨娘原来是因为这个。
明行葵这才恍然明了,抬眼去瞧海如,只觉得海如似乎不像是常人一般,只咧着嘴角朝明行葵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
明行葵心里暗暗记下她说的所有话,又道:“只是,你要出去,我该怎么帮你?”
“不敢劳四姑娘费心,四姑娘只要能将我带出府外,我自己便会走的远远,绝不敢连累四姑娘。”海如道。
明行葵瞧见,海如说这番话的时候,手中握住刀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洞外红烛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已经有了几分隐隐的哭声。
明行葵应下:“我知道了,若是有法子,我定然将你送出去。”
“四姑娘这话当真?”海如眼中一亮,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倒是显得格外清楚,“四姑娘莫不是框我吧?您大大方方出去之后,同老爷太太一说,一哭,娇怯怯的,老爷定然带人来拿我。”
很难不承认,明行葵刚才的确想了这个法子,只是现在被海如这么一说,倒是打散了许多。
“海如姑姑,你那夜在沧浪亭之上,父亲早就瞧见过你的身影,恐怕明里暗里早就将园子翻过一遍。”明行葵轻声道,“况且,如若我真的去说了,你在园子里,谁都没有防备,父亲即便真的抓到你又怎样,你手里有刀,到时候死的死伤的伤。”
海如转眼一想,眼里的笑意更甚了些,她贴近明行葵,明行葵只能闻到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
“还是读过书的大家小姐明白是非。”海如咯咯一笑,笑声刺耳连带着她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一绽,像狐狸似的。
“四姑娘,那您可千万别忘了。”海如轻声凑到明行葵耳旁道,“那奴才现在送您出去,您可千万千万不能忘了啊。”
海如将明行葵推到窄小的洞口,明行葵听见外头红烛带着哭声喊着自己。
“今日的事情,若是四姑娘忘了。”海如道,“我就先拿您最心爱的丫头开刀,让您一觉起来就能瞧见她躺在地上。”
明行葵深吸了口气,不做声,只点头。
明行葵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往前一点点挪步,身后的海如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四姑娘。您说的什么沧浪亭的身影,奴才真不知道,也从未上过那沧浪亭,藏着只够活命,我又何必去招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