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竹的身影从夜色里显露。
他手中握着手电筒,照向地面,清出了一片没有蚂蚁的空地,韩露忽然注意到,不只是她们的房子周围,蚂蚁群几乎遍布了整个村庄,在地上密密地蠕动着。
她张口结舌:“你干了什么?”
“我只是想捉弄他们一下。”被简霂一语挑明,陆楠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顿了顿,脸上挂出无奈的表情,抬起手电筒,蚂蚁随之爬到了没有光的地方,那边的血人出气多进气少,正瑟瑟发抖,陆楠竹对此不以为然,“没想到居然有这种生物。”
东部基地把研究重点放在丧尸上,对变异植物动物的关注并不多,比起那些,如何让丧尸恢复正常、粮食是否可以正常耕种才是最重要的,作为基地工作人员的陆楠竹同样是第一次见到此类物种。他近乎惊异地把手电筒的光照向它们:“更有攻击性了。群居动物,真可怕。”
话虽如此,陆楠竹面上并无任何惊慌,如果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强,恐怕就是蓄意为之。简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知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最佳时机,直白地开口问道:“你有离开的方法吗?”
陆楠竹晃晃手里的光源:“我想杀死雌蚁或许可以。”
简霂眉毛一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据我所知,雌蚁是……”
陆楠竹料想到他的后半句,简短地接话道:“不错,地下,就在它们的巢穴深处。”
话音未落,现场三人一起陷入了沉寂中,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其中尤以韩露的表情最为茫然,而简霂的脸已经全黑了,如果不是韩露在场,她觉得自己会把陆楠竹痛殴一顿。
简女士到底找了个怎么不靠谱的人过来带她?她的脑子终于生锈了?
蚂蚁爬行窸窸窣窣的声响格外清晰,陆楠竹咀嚼着自己吐出的言语,仿佛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脸色微微发白,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拿手电筒,跑吧。”
一瞬间,简霂真想骂句傻逼。
几人正说话,蚁群已经慢慢搬光了那边的人,每次都只取下一小块,可数量实在太多了,血如同蛇一般蜿蜒,露出森森白骨,麻子仰头向天空,终于在最后一刻断了气,他眼球破裂,血顺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脸流淌进眼眶,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血肉一块一块被剥离的疼痛。恍惚中,麻子知道,这个村里所有人,都会被吃掉。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迷药,怎么会有这种效果。他根本就只是简单地打开瓶子,才倒了一点点,这群怪物就莫名其妙地窜了出来。
可惜,他不会知道了。
“我想去找李染。”韩露打破了沉寂,她望向简霂,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支持。
站在旁边的陆楠竹不明所以,李染是哪位,那位笨笨的小姐?他假装没听到韩露的问话,借助灯光慢悠悠地蹭到两人站的台阶上,总算与蚂蚁保持了距离。
简霂抿抿唇,私心里、理性里,她知道韩露去也没什么用,再者现在的情况,还是她们两个待在一起更合适。简霂清清嗓子,“你想去就去。”她把手放在韩露的肩膀上,“你有做任何决定的权利,只要你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韩露咬住下唇,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们在这里待的越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李染不是必须要帮助的某个人,她清楚,也清楚自己没必要为了她去挑战一个可能身陷险境的可能性。
“当然。”简霂宽容一笑,“可这是我做的选择,我想要你快乐,所以我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对人,简霂的观念一直非常简单,任何决定都是可以做出的,问题只在于能否承受做出选择的后果。并且,不要让他人被迫接纳自己所做的选择的代价。
“去吧,露露,”她轻声道,“不要后悔,我相信你。”
暗色里,简霂明亮的眼睛灼灼动人。
“谢谢你,简姐姐。”韩露张张嘴,有些失神。
她真的太好了,会有谁不喜欢她呢。
良久,韩露握紧手机,用手掌拢住背面的手电筒设置,一步一步奔出去。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灯泡濒临崩溃的边缘,不时发出滋滋的故障声,煞是吓人。刀疤脸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望向窗外,整个村子里六七个男人全聚集在这栋小房子里,围着一张圆形的木质桌子,桌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看着很破旧,刀疤脸喝了一口酒,不耐烦道:“麻子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出意外了吧,被那两个娘们逮住了。”高壮男人的话引发了一阵哄笑,他们都挺瞧不起麻子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没什么脑子还喜欢自作聪明,所以这种有一定风险的任务当然是直接交给这家伙了,“说不定已经被榨干了,享受着呢!”
刀疤脸没应声,人们笑了一会,渐渐停了,他环顾四周,发觉少了一个人:“王从之跑哪去了?”
其中瘦瘦小小长得像老鼠的人说道:“李染不舒服,他说要陪着。”
“怂包。”高壮男人冷哼一声,“我看他就是怕了,没一点骨气。”
男人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为兄弟两肋插刀,绝不允许别人冒犯自己的尊严,更别说这还是区区两个女人!七八个大男人打不过两个女人,不把她们治得服服帖帖,他们的脸往哪搁?高壮男人回来,左思右想,想起那女人嚣张的样子就气不顺,硬是跟刀疤脸商量着要好好治治她们。
“再说,她们还开了一辆车,说不定里面有好东西呢。”他这么对刀疤脸说,刀疤脸犹豫了几分钟,他忌惮韩露,但现在这事要是不解决,兄弟们不服气,之后老大就难当了。所以,他同意了高壮男人的想法,先让麻子去探探路。
超负荷运转的灯泡滋滋作响,终于熄灭了。在场的几个人都下意识站起来,老鼠讪笑着:“我去看看。”
“行。”高壮男人点头,老大的姿态让刀疤脸暗暗皱眉,“你去。”
老鼠走到门口,灯的开关就在门口,他连按好几下,灯泡只微弱地闪烁,又迅速熄灭了。高壮男人不耐烦了:“行了,别弄了,黑就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