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怨谁?当初我就不让你抱走,你偏不听我的话。”
“当初是当初,反正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我不要了,白帮你们养了五年,我也不说花了多少钱了。”
程斐在院子里坐着,馄饨太烫,她小口吃着,眼泪簌簌的落进了碗里。
听到有人出来,她赶快抬起胳膊擦泪,可是袖子太短,她小臂上蹭的都是鼻涕和眼泪。
姑姑出来看见她,姑侄四目相对,程斐就想站起来。
可是姑姑以为她要跟着走,马上就头也不回的的往外跑,程斐呆呆的站着,她只是想让她吃些馄饨。
以前缠着让她叫妈妈的人,突然之间,就避她如蛇蝎。
这一幕奶奶也看到了,拿着那条已经破的有些丝缕的手巾帮她擦泪。
“好斐儿别哭了,以后咱俩一起过。”
后来,她就真的和奶奶一起过了,她也只能和奶奶一起过。姑姑将她扔下之后,奶奶也想把她送回原来的家,可是她妈生她姑姑的气,说要是敢把她送回家,她就离婚。
那时候,还不怎么兴离婚。
奶奶以前是教师,退休后有退休金,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她们俩吃喝。当时奶奶已经六十多岁,她有三个儿子,按说三个儿子应该给她些赡养费,可是因为她养着程斐,其他两家都说偏心,别说赡养费,不去闹事就好了。
奶奶也不求她们,六十多了还跟着村子里的人去干活,三伏天里给人拔一天的草也就十块钱。
程斐没地方去,也没人玩,奶奶去哪她去哪。
奶奶在地里拔草,就把她放在树荫下,给她留一个馒头,一瓶凉白开。
村子里人看爷孙俩过的那么苦,开始背后议论儿子们不孝顺,可是伯娘们却说老太太都是装的,说她有退休金。
到上小学的时候,村诊所里的医生说他去县城的时候见了能治哮喘的特效药,三天打一针,三个月左右就能好。
奶奶立即交了钱,让诊所给进了药。
程斐开始去打针,起初奶奶还会陪着,后来她开始做活儿,程斐就自己去。
做的活儿就是给人缝衣服,就那种上衣大褂什么的,缝一件三到五块钱不等,一天差不多能缝一件。除草的活儿也不是天天有,奶奶就拿着针线包开始做这个营生,她年纪虽大,可是针线活极好,缝的衣服很平整,基本看不出针脚。
特效药打了大约有一个月,程斐的屁股就开始受不住,青一块紫一块,走路一瘸一拐。
可好在阴天下雨她真的不怎么喘了。
奶奶就让她坚持,晚上会用盐水给她热敷,完了之后教她写作业。
她写作业,奶奶继续缝衣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毁眼睛,只知道帮奶奶穿针线。
两个月之后,她的哮喘已经好的差不多,诊所医生说可以一周打一次,再打四五次应该就好全了。
所以打针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很麻木,她也习惯了去医院没有人陪。
今天有三瓶药水,两瓶大的一瓶小的,滴到第二瓶的时候,程斐已经难受的想睡。
旁边的大叔大约看出来了,劝她睡一会儿,说会帮她看着。她撑不住真的睡了,没过多久就被叫醒,右手肿的跟馒头一样。
跑针了。
护士又过来,帮她换到左手上,继续滴水。
她也不敢再睡,但好在药水发挥了作用,她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凌晨一点她回到家,也不敢洗澡,只蒙着被子开始睡觉,她真的困的要命。
隔日就是周一,梁倩赶在九点半前到了公司,程斐还没来,到十点的时候还没来。
她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给程斐打电话,也没人接。
Ivy接水路过她,看她在皱着眉头打电话,问道:“是打给程斐吗?”
梁倩忙点头。
“程斐生病请假了,你不知道?”
梁倩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不是,就是有点事想问她。”
Ivy一边接水一边冲她说:“她估计睡着了,今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她话音儿感觉挺严重的。”
梁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说她知道程斐生病的事,搞得她现在也不好意思问程斐到底怎么了,只能强撑着敷衍Ivy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