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和他哥给江璩家找麻烦,看到对方霉气缠身着实让他爽了一段时间。
可是对方好像打不死的小强,倒霉是倒霉,江家背着债务跟人打了那么久的官司,不但没被压死,反而好像气越喘越顺了。
他知道自家大哥跟谢家的那位非婚生子勾搭上了,逮着谢少爷身边的人找茬一是给人家卖个好,二是给自己出口恶气。
然而折腾这么久,他既没看见江璩连夜哭唧唧地写贫困补助表,又没等到江璩给他伏低做小讨饶擦鞋,那他不是白折腾了吗?
于是杜明打算故技重施。
连云薇也在排队打热水,她的保温杯里装的是自家做的花茶包,提神养颜,班上的女生们都很喜欢,觉得不够养生补血的还能再泡点枸杞。
“江璩,你给谁泡泡面啊?”
江璩眨眨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吃的?”
她笑着反问:“你又不忌口,调料包怎么不放辣油?”
这么说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今晚就想吃清淡的。”接完热水后,江璩盖好泡面端了起来。
“你家谢少爷被你坑没了几十万,现在只能让你吃泡面了吗?”杜明挡在他前面开口嘲讽。
江璩正眼都不给他,绕路回去。
“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杜明反手拽他回来,江璩全身心都放在滚烫的泡面上,没提防他这一手,被拽得往后仰,手里的泡面也都洒在了自己身上。这里是楼梯口,江璩一脚踩空,从十几级台阶上重重地滚落在地。
一颗乳白色眼球骨碌碌地滚落弹跳,沾上灰尘的眼珠子空洞洞地朝上。
江璩艰难地爬起,众人围在台阶上往下看,他抬头迎着刺目的灯光,看见有人或嫌恶或惊慌地盯着他捂住嘴。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不顾满身狼藉,先抬起红肿的手遮住自己的左脸。
左眼落落的感觉,比什么痛都明显。
连云薇着急得连手里的保温杯都不顾了,胡乱塞给别人,冲下去扶起江璩。见他下意识偏过脸去,额头下巴的淤伤显露人前,她眼里顿时冒出了泪花。
她哽咽又坚决地说:“我带你去校医室。”
这下第二轮晚测也不用考了,江璩举着红肿成猪蹄的手被连云薇搀扶着直奔校医室,没看到后面夺门而出的同桌。
在校医室呲牙咧嘴地做完清理和简单的外敷后,江璩对着被纱布包着的义眼发呆。
外边,连云薇压低声音,期期艾艾地问医生:“酒精消毒过还能不能装回去?”
“不建议再装回去。因为已经跌落出来,很可能有破损,最好再重新定制。”
“好的谢谢。”得到这样的回复,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座机响起来电,校医接到电话,对着登记记录看他几眼,确认过后说:“江璩同学,你们班有同学打了救护车电话,班主任让你也跟着去一趟医院。”
“啊?”
他看了看自己红肿的小胳膊小手,没必要上救护车吧?
两辆救护车停在教学楼下,车顶上的警灯以刺目的频率闪动着。江璩一出现,就被班主任喊人火急火燎地带过去。
他不明所以地跟上,看见杜明头破血流地被抬上担架,看样子血呼啦茬的怪恐怖的,工作人员稍微磕着碰着一点就喊痛骂娘,至少意识还清醒。
另一拨医护人员把躺了人的担架抬上另一辆车,他打眼一望,竟然是谢擎云!
人声杂乱,江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车又怎么一路到了医院的急救室,脑子里只有警报声如影随形。
他看见医生扯开他的校服进行按压,交叠下压的手都盖不住增生盘桓的伤疤。那里还没等到愈合后温柔的抚平,就再度成为与死神交锋的战场。
谢擎云苍白着脸躺在那里,好像灵魂被抽离的人偶。
可江璩不是天使,他的祈祷无用。
急救室门上的电子屏显示着“急救中”三个字他看了好久。
在惶惶不安等待的时间里,他用契约召唤了特洛尔斯,如果谢擎云无法醒来,他愿意付出更多代价换取他的生命。
特洛尔斯从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小魅魔。在它的感知和判断里,那个男孩的生命还没到那样危急的地步。
江璩呆坐着,交握的手是冰凉的,里面全是汗,完全忘记了右手还烫伤这回事。
班主任让他去找医生做进一步处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在走廊打电话告知情况,电话那头应该是周阿姨。
监控显示在他被杜明绊倒之后,谢擎云听到声音冲出教室,推开人群就看见连云薇从地上捡起义眼,江璩颤巍巍地举起手遮住自己的脸谁也不敢看。
他上去就揪着杜明的衣领,不由分说照着面门一拳砸了个眼眶青肿,鼻血横流。
那个传说中病歪歪的转学生,很帅很高冷但从没跟谁挂过脸,跟潘荣打过架但仍然是大家心目中的品学兼优的大少爷,用膝盖把杜明顶到墙上按着往死里打,几个人都拉不住,整条走廊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杜明被他打得后脑勺砸得墙面哐哐响,这场单方面的施暴里,两人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谢擎云那副盛怒的姿态把目睹的学生吓得尖叫连连。
等他停下来时杜明已经沿着墙根委顿倒地,怒急攻心之下,谢擎云白着脸捂着胸口倒下,被人扶着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