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唐嘉禾皱着眉头显得又无奈又恼怒,一向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相:“我怎么知道要去做什么,怎么谁见了我都要成亲,我是捅了月老庙了?”
第一次相亲就提出要成亲的顾宥庭:“……”
沉默了几秒,似乎是觉得心有不甘,顾宥庭冷哼一声:“哼,我说要成亲的时候溜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儿不知上了什么邪祟的轿子,你倒闲适安稳得很了,难道本王还不如这种脏东西吗?”
唐嘉禾怎料给他造成了这种误会,没心思去细想他奇奇怪怪的自称,咬牙恨恨地说:“我说顾宥庭,你到底长不长脑子,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攀比了!现在不是我不想溜!我被鬼压床了,我动不了!!”
“哦……你动不了啊……”顾宥庭探着身子看了看他,见他确实表情着急不像说谎,“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还挺冷静的。”
唐嘉禾咬了咬牙,特殊场合,他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
“所以,顾小少爷,干脆点,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出去?”
“也不是不能,但是这里很奇怪。我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顾宥庭说。
顾宥庭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并非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唐嘉禾说这是梦,他无法反驳,但他又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梦境,因为从本质上看,这里和梦一样,是一层特殊的空间。
人界和冥界从某种角度上说,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只是因为所处空间不同,物种不同,所以不能看到彼此。除非极个别体质特殊或是通晓阴阳的术士,大部分人并不能对其有所感知。
顾宥庭早在一开始来到别墅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这里并非冥界与人间的特定入口,也没有要寻找替身以图投胎的溺鬼或缢鬼,仅有的一缕残气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唐嘉禾的体质特殊,也没有理由会被这缕将散未散的残气所控制。
除非强行在这里打开另一层空间的另有其“物”,一种介于人鬼之间,尚未登记注册,不受两界管束,也根本无法在两个空间里正常生活的“黑户”。
他得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听他这样回答,唐嘉禾简直难以置信,语气也不由上扬:“你还得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打算来这里探险开Party吗?”他见到顾宥庭不为所动的表情,难得有了耐心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这样吧顾少爷,你厉害,你本事大。不如你先把我送回去,然后,你过来跟这个……这个什么玩意儿成亲,然后你再慢慢研究,这是个什么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宥庭淡淡地说,“他看上你了。”
唐嘉禾气地牙痒,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没辙,只好阴阳怪气地调侃:“顾宥庭,虽然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是你这种怨怼的口气,会让我觉得你在吃醋。”
顾宥庭不以为意:“你想多了。”说罢他作势起身,“未免你多想,我还是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哎,你等会!”唐嘉禾担心他真的走了,连忙大叫,“梦里相见也是缘,珍惜这段缘。其实做个梦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是担心…我不会就这么睡死过去吧?”
他一想到有那种睡梦中莫名死亡的案例,忍不住胆战心惊。
“不会。”顾宥庭肯定道,“我让喻皎盯着你呢。”
唐嘉禾定定地坐在轿子里,脑补出喻皎盯着他睡觉的样子,简直变态!简直离谱!
只不过离不离谱的也由不得他发表意见,他现在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梦魇者,连动都动不了。
唐嘉禾退而求其次:“你能不能让你助理先给我翻个身,我觉得有点麻。”
“不用。”顾宥庭说,“你身体麻不麻,跟你翻不翻身没关系。”
唐嘉禾:“那跟什么有关?”
顾宥庭没立刻回答,他换了个姿势,侧身面对着一身红衣的唐嘉禾,从上到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看得他全身不自在,一股子刺挠劲儿全涌上来了:“顾宥庭!小爷麻了,你撒什么癔症呢?!”
撒癔症的顾某人被叫醒,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表情像极了宣告病人抢救无效的医生。
唐嘉禾还没来得及哀叹自己病入膏肓,只见顾宥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身上试探性的摩挲着,从肩头到胸口再到腰际,眼看着就要滑到大腿上……
“你干什么?按摩解麻?”唐嘉禾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飞快叫道。
话音刚落,顾宥庭的手忽地在他的侧腰处停下,他的手指在某处不轻不重地揉了个圈,然后指尖一钩一挑,不等唐嘉禾有所反应,双手移到唐嘉禾的领口,作势就要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扣子扣得很紧,顾宥庭费了一番功夫,聚精会神得跟缠得细密的又严实的扣子斗争。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面对面,从未有过的近距离,安静地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大红花轿,大红喜袍,若不是在这种诡异的梦境中,倒真有几分旖旎的气氛。
可眼下只有寂静无人的幽暗小道,森然可怖的纸人轿夫,吟唱着荒诞无稽的歌谣,再怎么旖旎也被这阴风吹得凉飕飕的,半点儿也不剩了。
领扣打开,顾宥庭好心地帮他往旁边拨弄了些。唐嘉禾只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发麻的身体瞬间被血液涌入,虽然四肢传来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痛感,却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身体不再被束缚,定身的咒语终于被解除。
“我说过,麻不麻,跟翻不翻身没什么关系。”顾宥庭说。
唐嘉禾不耐烦,作势就要脱去这吓死人的喜袍,却被顾宥庭制止:“稍微给你放松一下就行了,若你把它脱掉,他们会发现的。”
“他们?”唐嘉禾反问。
顾宥庭没说话,朝着花轿外面扬了扬下巴。
唐嘉禾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下一秒,花轿的窗口被掀开,纸人化成的童男瞪着墨汁画出的大眼睛和两坨红纸剪出的腮红直面面得跟他打了个照面——
“唔——”比叫声更快一步的是顾宥庭的动作,他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提前捂住了唐嘉禾的嘴,尖叫变成了闷哼。
“别大叫,他们会听到。”顾宥庭小声说道。
唐嘉禾的心跳擂鼓似的咚咚剧震,他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为什么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