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禾越说越气,像一根被点燃了的炮仗:“不对,我还是觉得我今天没发挥好,开了瓢也不解气,我应该直接割了他的裆!”
闻邱本能地□□一紧,痛心疾首地发出了第九十九声叹息。
他入行时间不长,一二线当红艺人是没资格带的,三四线也不大够得着。公司给他分配做唐嘉禾经纪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中了头彩——那放在娱乐圈也实属顶级的精致样貌,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圈子,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妥妥的一线小生预备役啊!
然而闻邱眼里的一线预备役至今只混了个不尴不尬的十八线,说是全透明不至于,毕竟那张脸太有记忆点,但他连独立的团队和助理都没有,还得靠他这个经纪人兼任。不是他这只职场菜鸟眼瞎,实在是因为在唐嘉禾精致无害的皮囊包裹下,装了个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演了三四部网剧的男N号,没留下什么姓名,人倒是得罪了不少。
闻邱恨铁不成钢,但哪能不知道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虽说唐嘉禾今天半点面子没留,但也是事出有因,他作为经纪人没能保护好艺人,说起来总还是有点内疚。
想到这里,闻邱语气软了不少:“今天也是我疏忽了,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找个理由早点离开就是,闹这么大,万一孙导记仇,把你封杀了怎么办!”他想了想,“不行,明天我去找孙导,给他装个孙子,让他别计较了!”
“装什么孙子!封杀就封杀!谁怕谁!”唐嘉禾嚷嚷道,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原本瓷白皮肤脸上的红晕更厉害了,“回头我搞个娱乐公司,专门封杀他!”
闻邱“噗嗤”一声笑了,打趣应道:“是是是,唐少爷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还能继承家产,那敢情就我一个人在历劫呢?”
唐嘉禾不满:“你怎么能叫历劫呢,等我开了公司,你来我的嘉禾娱乐当总监。 ”
闻邱大概知道,唐嘉禾天生的少爷命,家境好不差钱。这辆轿跑是唐嘉禾前几天刚提的私人财产,否则按十八线的待遇,怎么可能有这种豪车接送。
他没接唐嘉禾的话,说了句不相干的,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唐嘉禾:“娱乐圈嘛,你要是火了,有脾气那都说是真性情;要是不火,发脾气那就是没礼貌耍大牌。”
唐嘉禾不是很在乎:“谁管他们怎么想!”说着他挪了挪身子,半醉半醒的脑袋耷拉在车窗上,满脸鄙夷地跟闻邱八卦,“今晚那个叫齐……齐什么的……”
闻邱接话:“齐信然,人家刚演了一部男二,吸了不少粉,算得上小三线了。”
“对对对,就那个什么什么然的……”唐嘉禾自动忽视后半句,夸张地模仿着齐信然当时的样子,绑着安全带的身子在真皮座椅上扭来扭去:“你都没看到他那副谄媚样,敬个酒还要扭着屁股,生怕谁少摸了他一下似的。”
为显逼真,他的嗓子都快夹成了太监音:“哎呀,孙导呀,多谢您肯给我机会呀,多亏了您关照,跟您合作实在是太幸运了!”
唐嘉禾皱着一张脸:“我简直……我要吐了!”
闻邱但笑不语,正想着这戏精啥时候能琢磨琢磨正经演技,却被他拍了拍胳膊:“停车,我是真的要吐了!”
他喝的微醺,坐在车上还不老实,终于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了。
车在路边停稳的一瞬间,唐嘉禾飞快地打开车门,一溜烟地跑了下去。闻邱扶着他撑着一棵歪脖子树,待他站稳叮嘱道:“我去前面买瓶矿泉水,你在这等我。”
车里憋闷,夜风一吹倒令唐嘉禾舒服不少,他撑着树站好,这才发现不远站了个人。
与路上依稀可见行色匆匆的夜归人不同,这人动作不紧不慢,在唐嘉禾两米开外停下了脚步。
唐嘉禾招招手:“哥们儿,能借个纸巾吗?”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正当唐嘉禾不耐烦,想回车上拿的时候,一块叠地方方正正的手帕递了过来。
唐嘉禾顺手接过,哟,真丝织锦缎,还挺讲究,就是不知道卫不卫生。
他皱眉打量起这个男人,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楚五官,只见大致面部轮廓,精致地如同雕刻一般。他长发半束,插一根玉钗,身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系了个金色的腰带,勾勒出线条流畅匀称的腰肢,是个十足的古装扮相。
看来是同行,唐嘉禾暗想。
手帕指不定是哪家剧组的道具,连道具都这么讲究,看来是大制作,他又想。
顾宥庭不知是被阎陵那只老鬼迷了什么心窍,真的来人界逛了一圈。按说寻常人也不该看得见他,大概这人体质特殊,这也作罢,只是这人竟胆敢朝他开口借什么……纸巾?
纸巾跟汗巾,应该是一个意思吧!没想到人界竟已如此开放,连汗巾这种私密之物,也能随意出借了?顾宥庭心中不明,思索一二,还是犹豫地递了出去。
“你这是……才下戏?”唐嘉禾迷离着眼睛朝周围看了看,没有别的车,这人难不成是个比自己还惨的群演,赶夜戏都来不及卸妆,更别说有个经纪人送他回去了。
半晌没听到回复,他是个哑巴,还是生性不爱说话?
“不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落在安静的夜色中,居然意外的好听。
哦,不是哑巴,听他的意思也不是刚下戏的演员。也对,群演接触的道具哪儿有那么讲究,那……
唐嘉禾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是玩cosplay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