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君是铁了心要把我的性质往“戴罪立功”上靠,那我解决了危机,顶多是功过相抵。如果最后搞砸,他还能顺势将黑锅扣我头上,二罪合一,从重处罚。
但现在我手握令牌,外人更会将我视为奉命行事,而不是补救错失。大佬间互相借调人手,本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那个堕仙的事又横跨了两个部门,都有点牵连,现下两边合作办案,理所当然。
紫宸宫一脉相承的死不认错,可不能在我这里失传了。
求了兰亭,让他务必请帝君腾出时间见我,其实昨天就该趁热打铁,现在述职报告已经递上去了,兰亭又先我一步做了口头汇报,帝君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见我了。
“拜托了,想想办法。”见四下无人,像要给他塞红包一样压低声音,叫他孟岐君,他“胆子不小”地拿眼扫我,叫我等了一会儿,说:“帝君请你入内。”
关于南海之行已经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兰亭只会比我说得更准确详尽,我来只是为了请帝君早做打算,“碧神女在这里不安全!”
凌霄大殿复原如初,宅了数月的文渊帝君终于肯理政,男人长身玉立,依然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只消一眼,便让人心旌摇曳,“你写的那个‘技术性离婚’是何意?”
他顾左右而言他,但我还是一一作答——原意是说夫妻双方为了保全财产,利用法律法规做的假离婚,用在报告里,却是指南海水君在此时与夫人离婚,借着家事避祸。
都说完了,我还是问他:“帝君想怎么处置神女?”
男人终于说:“你想本尊如何?”
“送她走……”
“送去哪里?”
“丹穴山。”我忽然坚定了,话出口前其实我也没有成型的规划,我说:“丹穴山,只有在那里,她才是安全的。”
凤主再无后顾之忧,直接起兵怎么办?将天宫的筹码拱手让人,一众上神会同意?我这样说是否经过了战神首肯?
然而帝君什么也没有问。
他说:“你先回去吧。”
这不像他,我提出这个方案的意思他不可能不明白,我是说我愿意冒危险,送绵绵走,甚至愿意隐瞒和忤逆战神,可他一个会让人去替绵绵宫斗的人,却在别人都送上门求他利用时,选择了回避,这太没道理了!
我说:“对其他人来说,神女活有活的用处,死有死的用处……能为她着想的,只有帝君了。”
究竟谁想利用她?谁要害她?我语焉不详,显然也有所保留,是为了袒护那个人。
但我不说他其实也知道,战神不会因为他与碧神女的关系而留情,我有些此地无银地说:“别人也有可能对神女不利……”
“她在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情势瞬息万变,今天还不想害她的人,也许明天就想了,帝君觉得现在为难,也许明天更难……”
“滚。”男人忽然说。
我愣住。
他说:“滚出去!”
兰亭见我铩羽而归,送我出去的时候和我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最关心碧神女的人?”我猛地看向他,他依然往前走,发现我没动窝,回过头来:“走吧。”
我这才醒悟,原来他一开始不让我见帝君也是出于好意。
我太自以为是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之所以我现在会这样在意绵绵,是因为帝君一开始便将她放在了我身边,他让我们朝夕相处,让我喜欢上她,让我担心她,让我愿意为她涉险……也许,我和绵绵那晚的相会,也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连我这个人都是帝君为她周全的一环……
而我却还以为自己比帝君更关心她?
帝君站得高,他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我们之间的信息差有如鸿沟,但凡我说的那些有一丁点可行性,帝君早就做了,根本轮不到我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刚刚就好像劝一个没有腿的人说“你走啊,你为什么不走呢”,帝君没扔我出来已经是与人为善了。
才过去一晚上,兰亭……社会我亭哥已经把这些时日缺的课都补完了,战神的桃色情杀案,堕仙的死,白玉真和琅瑛上仙的瓜……这些是我也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亭哥,先前我说马首是瞻的话还是作数的,你受累教教我呗,教教我……”缠着他献殷勤。
这时,迎面走来几位女仙,我看兰亭将道让开,我从善如流侧转了身,然后听他说:“小仙见过东娥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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