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着那学生,盘腿坐下,问他:“吃过饭没有?二皇子说要派羽林卫杀你呢,你先吃了饭再上路。”
那学生膝盖挪了挪方向,朝着偏向另一边跪,也不看我,说:“臣等不吃不喝,绝食至今,只为让圣上开恩。”
我朗声大笑,用肩膀拱了拱学生:“圣上?圣上到现在都不出面,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太子殿下倒是来了,他要你死呢,你觉得你这条命就这么死了,真的值得?”
二皇子站不住了,踱步过来,伸出冰凉的手拉我:“皇妹起来,和学生们跪……坐在一起算什么,地上凉。”
我纹丝不动,抬头笑了一下:“没事,我身体好。”
二皇子的瞳孔宛如深渊黑洞一般,在笑意之下翻腾着混浊。
国子监那名弟子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杀要剐,只要能请命圣上,但死无妨。”
这些话很快在人群中传染,我的耳畔接二连三响着“要杀要剐”的叫嚷。
我听了半晌,借着二皇子扶的力道站起来,顺手把指尖的雪水擦在他袖口,又踩着落了一层薄雪的砖石地面往正中走。
“好啊,本宫相信你是铁了心要死的。”
我故作欣喜若狂的模样看向庭中。
“如若真要以命相谏,本宫倒有一言:反正都是一死,三百多条性命,直接将你们杀头多可惜?”
“不若这样,本宫现在就封国子监三百余弟子为军中敢死轻骑,你们即日起就去沙场助戍边军作战,身上捆了火把就往西凉人的粮仓上扑,这才不算浪费一条命。”
四下蓦然寂静。
我自知足够,不再说下去。人对于脑袋里没有的东西是聊不起来的,这些学生从未上过战场,也想象不了比上述更严酷的遭遇。
于是,我适当调转矛头,搭着二皇子的肩,笑着指点庭中一群人,对他说:“看见没?他们敢论生死,是因为不用真的让他们去死。”
为了不看我,二皇子竟然把眼睛闭上了,我想他一定是见我眼烦的不行。
但我偏要说。我压着嗓子凑到他肩膀上头,嘻嘻笑着:“对了,二哥,二哥——你、想、好、咯~你去做监军,搞不好也是要真死的——”
二皇子平静无波澜的外表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凭我的近距离观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额角一段血管在“突突突”跳着。
光屏弹出几条消息,程序捕捉到二皇子的人物心语,他在骂娘。
就连公关也不禁咋舌:“有时候你说话办事儿是真的欠。”
赵风远的血管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消失在皮肤之下,他不知是对着国子监众人,还是对我说:“好了,今日的事暂且如此,若有谁不满便照说好的做。”
国子监的风波定了,我却开心不起来,习惯性问光屏另一头:“你说这事,像不像二皇子自导自演的?”
“我不知道。”公关想了想,推测说,“对他的好处似乎也不算大。”
公关不像系统那么在乎我的死活,自然也不太可能费心费力在所有数据流中找到二皇子的记录检查一下。
我不奢望,转念想到很久没见过系统了,就随口问了一句:“陈恩现在怎么样了?找到新老板没有?”
公关却突然说:“哎,书里那个男三叫什么来着?江……”
我被打断了,反应了一下才说:“江伯永。”
“邪门了!”
公关猛地拔高了声调,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但眼睛也许瞪得和嗓门一样大:“那个NPC不应该是死了?前两天审案不就是在审这件事吧?”
“对啊,怎么了?”
公关在另一头摆弄了很久,他可能是不会调取视频文件,放弃了。我听到他说:“我在副屏幕分屏看到他入宫了,正在怡神殿。”
“……哈?”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国子监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有人送来急报:“稍安——江家小世子找到了!此案另当别论,圣上请六公主与太子去正殿一叙。”
我:震撼。
国子监上下:尴尬。
“诸君,擦亮眼睛,自受蒙蔽又怎么能说出开明圣上之言?”我撂下一句话,率先往怡神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