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雪莲的心,真的就那么冷吗?
裴夜泊走到门口,想要推开门的手悬在半空,手指蜷缩,垂下目光像是在想事情。
如果真如明怀所说,沈祭没有至纯灵体,那样一个重情的人,会不会对他动心?
可沈祭有至纯灵体,那会不会仍然对他动心?
荒谬极了,裴夜泊推开了木门,地上灰尘扬起,他轻轻将门闭上,抬脚走了到了沈祭身边。
沈祭双眼闭着,呼吸平稳,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裴夜泊看不出他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猜想着,如果沈祭做了美梦,里面会不会有他相伴同笑。如果做了噩梦,那击退恶灵,拯救沈祭的那个人,会是他吗?
裴夜泊唇角弧度升起,身体疲惫地动了动,坐到了床边。
同心咒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裴夜泊希望能在明日消解,这样沈祭能少受点苦,毕竟到目前为止,沈祭受的苦太多,背负的也太多。
如果今后沈祭能成功飞升,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沈祭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背朝向裴夜泊,棉厚的被子被带起,长发散落在白衣身后,裴夜泊摸了上去,依旧是他熟悉的触感,不禁喟叹。
看了一会儿,裴夜泊扯过被子,将沈祭的后背盖上。
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全靠身上那点运气了。
……
玉山之上,寒风凛冽。今日寒露,是沈祭往年心疾彻底打开的日子,裴夜泊脚踩石土,每走一步,心口就增疼一点。
他没有剑,周身散着魔气,群兽停脚在十米开外的距离不敢向前,呲着利牙瞪着裴夜泊。
一路畅通,裴夜泊走到半山腰,远见一株仙拢草已经成熟,张开叶子,周身泛着星星点点的紫光,根茎相缠,叶根上颜色由暗红蔓延叶尖变浅。他刚走近,玉山的风忽然变大,尘土迷眼,像在逼退靠近之人。
裴夜泊黑衣飞舞,不惧一般走向前。他隐约记得明怀说要用东西包裹仙拢草取下,否则就会迷入幻境。
可现在那还有让他拿东西包住仙拢草的机会,他不知道以前苍临是怎么做的,也没有苍临经验丰富。
眼见风越来越大,风尘藏着利刃,刮破了他的手。裴夜泊恼火一般,直接伸手攥住了仙拢草的根部,将它拽出土壤。
风骤然停了,仙拢草的紫光汇聚成圆,直直朝裴夜泊额头袭去。
裴夜泊眼前一黑,突然腹部一痛,他感受到自己的灵核在被一点一点搅碎,那寒冷的刀刃在他骨肉里搅弄,他的灵力与魔气,如同流水,一点一点从体内消失。
裴夜泊眼前终于不再模糊,他垂头看着腹上满血的匕首,顺着那双持刀的手,朝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是沈祭。
裴夜泊的呼吸骤然停滞一瞬,他猜到了这是仙拢草的降下幻境,可他腹部的疼痛却在此刻超越了心口上的心疾之痛,他手上沾着血,颤抖着握上了沈祭的那只手。
他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沈祭的手被他的血染红了,紧握刀的骨指颤了一下,又狠狠地刺了进去。
裴夜泊松开了沈祭的手,身体向后倒在地面,眼睛直直看着天空乌云密布,像要下雨。
沈祭俯视而望,那张脸上明明带着笑,裴夜泊此时却觉得无比陌生。沈祭踩着他的胸口,把手里的匕首扔到了他头旁边,他说了些话,裴夜泊却什么也没听到,只见沈祭拿着他的灵力与魔核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绝对是假的。
裴夜泊麻木地想,心里叹了口气,静静等待着幻境结束。可令他意外的是眼角滑落的泪滴到了耳廓上,泪痕被风吹得凉凉的,他无语看着天空降下水滴,打在他脸上,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落泪的。
他很难过吗?
他现在身上只有疼,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对这种低级迷惑人心的幻境,他真想直接打破。
沈祭会拿一把匕首杀他吗?
不,如果真要杀他,那肯定是拿斩霜雪。
裴夜泊无聊地感受到了点点困意,身体温度随着雨水冲刷降低,让他闭上了眼睛。
直到再次睁眼时,裴夜泊看着手里的仙拢草,顿时将幻境抛到脑后,连忙起身下山。
这小小幻境真是耽误了他不少时间,低级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