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韧出现,他俩愁云立散,跪地叩拜。
苏韧问起,老者乃是董学心表兄——本铺尚掌柜,他也是京城殡葬行会头儿。
董学心感激溢于言表。苏韧道:“不用客气。董老哥,有什么为难?”
“在下也是万不得已,才来寻大人。我等都是济宁人,当地产寿材出名,都经营这一行。开国皇帝爱兵如子,即便尸首不全,也给口棺材。每逢战争,前线需大量薄皮棺材,由内阁批复国库付款。今年这生意由表兄包揽,在下入了一股,从菏泽定大批货送来京。表兄打通原顺天府丞关节,没想到这府丞犯事儿被处死了。现任顺天府丞将货物全部扣押,说蔡阁老不在无法付款。非但不付,还限期逼迫我们再送两万口棺材去北方,否则以贻误军情论处。我等非豪商,倾家荡产都无法周转,岂不要人命么?大人乃都御史,在下想求大人让他们先把我等的前款给了,我等才好再行筹措。”
苏韧暗吃惊,问:“两万?你没听错?之前定了多少?你们可有明细。”
尚老拿出一张纸:“小的们句句实情,都在上面。”
苏韧惊心动魄。这上面数目,和自己所见内阁上报的抄件,相差真不少。
看来,战争比自己想象惨烈。可皇帝闭关,首辅怠工。到底是谁在欺君罔上?
他想:光拿这张纸,是不足以当罪证的。究竟是有人隐瞒战情,还是有人要浑水摸鱼吃空饷,需深入其中着手调查。而战争,确应速战速决,不能再让朝官对峙的局面拖下去。
他告诉董学心:“这张纸我留着。我不便出面帮你,会在幕后运作。七天之后你若还拿不到那笔款子,再来寻我。”
董学心千恩万谢。苏韧不想再多周旋,对方偏要送他出来。
二人走到暗处。苏韧心内一动,问董学心:“你算过么?此战何时结束?”
董学心说:“算命的人……算自己有关都不灵验。不过……”
“不过什么?”
“大人还记得那首民谣么?袁大敬被处斩,还起了烽火。在下误以为的太平,成了乱世……”
苏韧想起来:“草木天下,金鳌争荣。竹子开花,蛟龙出海。”
他笑道:“我不大记得了。袁知府已掉了脑袋,你我切勿揣摩为好。”
董学心不说话。等苏韧他们出铺子,他还冒着雨,在街面上目送。
苏韧回到万柳堂,沈凝咳嗽忌口正休息。他和陆楠一起吃了晚饭,打探了国库开支。
沈凝醒后,苏韧只字不提棺材之事。夜间他又重返兵部,方川还在当值。
他棺材铺单子交给方川。方川大惊说:“如此说来,有人少报伤亡人数。他们完全可以将前线的失误,推给新来倪麟。搞不好是山西巡抚王端搞鬼。他为了乌纱帽铤而走险。”
苏韧道:“素闻王端胆小,武将又不和他一心,互相牵制,极难作假。这些年蔡氏父子把持朝政,除了在京清流还敢蹦跶几下,谏官全体哑火,地方上更闭塞圣听。莫说山西,蓟辽报告,总一份给蔡述,一份给万岁,连我都看不完全。万岁不出关,朝廷不破僵局。我们无从判断真伪。”
“那让沈凝请万岁出关,他不是最受宠么?”
苏韧耸肩:“沈凝死脑筋,面子大如天。他请万岁出关,等于服输搬救兵。你想他肯么?”
方川撇嘴:“那大家熬吧。看谁先熬死谁。”
苏韧苦笑,想蔡述此人似乐于争斗,而沈凝的身体……。
雨停后,暑热稍减。街巷多有坑洼,马车疾驰溅起水花,如在浪尖行驶。
苏韧心事重重,半路却遇雷风。雷风正夜间巡逻,特给苏韧送上五哥的信。
苏韧读完,惫懒精神重振作起来。信中,金文文告诉他一个令他极感兴味的消息。
原来,即便在蔡府之中,蔡述也已多日不曾露面。
金文文提起过戏班子人。苏韧猜测,蔡府演剧班里有自己人,才探听切实。
但蔡述为父祖大办冥寿,在自家还躲着?他越藏,事情越棘手。
此事若告诉沈凝,他一定按捺不住。不告诉,又怕沈凝放松戒备。
他权衡再三,终于在隔日下午,告诉了刚回府的沈凝。
“锦衣卫和五城兵马指挥使司,均没有蔡述行踪。京中有传言,蔡述病了,但蔡家行事,向来真假难辨。”
谁知沈凝道:“不管他!咳咳,明日万岁会出关,管家告诉我的。”
“管家?”苏韧心想:沈凝大约还不知道,管家是东厂来的。
“不止。我在文华殿外遇到了小柳。他和我说,内侍们正准备相关物品,明天天气好,省却搭建雨棚之烦。不都对上了 ?万岁出关,从三品以上都会去玉虚宫外迎候。这些日子,蔡述不仅误事无法推脱,而且大失人心。我刚收到蔡家送来的回帖。他拖了好几天,还是回了,想必是觉得失算懊悔。我不想正式弹劾他,但……我还是要说几句话的。”
苏韧心说:白琢磨蔡述了,人还在家!?他微有被愚弄之感,转念释然:皇帝出关,毕竟好事。可,他忽然惦记起:万岁都快出关了,小飞去取仙泉,何时回来?
他提心吊胆赶去练武场,追问金文文:“他不会误事吧?”
金文文道:“天热泉水新鲜才好。想万岁早算好明日出关,东厂告知小飞何日回来。”
苏韧又说起蔡述。
金文文捻须:“蔡述如此神出鬼没。若我是沈,自养精蓄锐,倒不会去说他。”
“我也劝过,但沈凝忍不下这口气。他咳嗽才好些,身子骨还虚弱。”
金文文叹道:“江湖人,刀口子舔血。官场人,风雪严相逼。沈凝终是少年心性。他要变得老成谋国,风一程,雪一程,还得多少程!人道‘休去倚危栏’,可说不清,谁是危栏?”
苏韧也叹气,回首夕阳处,帝京柳树如烟,虞美人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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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苏韧不说,谭香都不知道。她等了小飞好久,多少有些心焦。
皇帝说出关的当日,因葛大娘告假,她和儿子一早进宫。
宝宝还睡着,谭香不愿叫醒孩子。苏密先靠窗练起字来。
宫室内天光不够,谭香没白日点灯的习惯。
她拿着给宝宝做的薄汗衫,去花丛缝补。不想,撞见在后院散步的蔡述。
蔡述在晨曦里,穿一品官服,即便乌纱红袍,金带缎靴,并不沾富贵火气。
他正观察一群从太庙飞来东宫的灰鹤,安详逍遥,像古画里飘出来天官。
谭香收脚步,他倒先看到她。他的面色比平常红润,身体更显单薄。
谭香只好道:“外面还传你病了呢。”
蔡述笑道:“嗯,那岂不是大快人心之事?”
谭香着实没多余的话,找个石墩,做起针线来。
过了一会儿,老鸹呱呱。谭香以为蔡述走开,大模大样抬头。
没想到,蔡述还留在原地。他今天似心情开朗,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向老鸹投去。
老鸹狼狈飞走。谭香才发觉,蔡述藏在袖中手腕好像受了伤,缠着雪白布巾。
蔡述注意到她目光,拍拍手上尘土:“一报还一报,一痛抵一痛。一个人先疼,再轮到另一个人疼。苍天公平否?”
谭香蓦然气到 :“这不好。不一样人,痛是不一样的。根本抵消不了!”
“是么?”蔡述微哂,目光无情。
玉虚宫方向,传来悦耳钟罄声。谭香凝神听响。
蔡述挺身,往东宫外走去。谭香住了手。
不知为何,她初见蔡述时那天的不安,隐隐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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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韧早做好准备,候在衙门里,一听司礼监传呼,立刻往宫内去。
他这些天煞费苦心,但拿定主意:今天不能喧宾夺主。蔡述沈凝,双星照耀,合该唱主角。自己至多当串戏小配角,所以,他穿得也是半旧不新官服。
他刚进紫禁城,被柳夏拖住:“苏大哥,万岁快出关了。锦衣卫取的仙水怎还未送到?”
苏韧惊异:“不会吧?我早上听金先生传信说小飞进城了啊。”
柳夏嘟嘴:“可他没来。今早定国公主夫妇先进玉虚宫。万岁问起司礼监公公,送水少年郎是不是谭飞?回答说是。万岁大悦 ,可能在出关后召见他,指婚给林家的姑娘。”
苏韧身子打晃:“不是闭关?公主怎么先进去了?”
“唉呀,你不知闭关前后都要献青词么。小公主和张驸马,开始便是辅助啊。”
苏韧心想:坏了。是不知才坏事。让公主抢先一步,生米成熟饭,小飞他……?
他来不及考虑,只好往玉虚宫赶。
五彩幡(fan)旗飘扬,一篮蓝精挑细选的人间“蟠桃”和鲜花堆在殿前。
红袍官员列队,整齐等玉虚宫门口。苏韧来后,林康瞥他一眼。
蔡述和陈琪,一老一少,并排站最前。他俩多少还能被宫殿影子遮蔽点。
可其他人没那么好运,只得顶着毒日头受煎熬。一群宦官翘首以待,好像也在等。
苏韧没见沈凝,也没找到谭飞。不知是被晒得,还是心里急得,脸上直冒汗。
忽然,柳夏尖着嗓子道:“水来了!”
只见一名齐整的少年锦衣卫,背着个水囊,提着个玉壶匆匆跑进来。
宦官们皆开心。只有苏韧脸色变了。因来人不是小飞,而是一个锦衣卫新来的小旗官。
等小旗官把水送上去了,宦官们吩咐他等边上。
苏韧趁人不备,挪近那小旗,压低嗓门:“怎是你,小飞呢?”
小旗看苏韧脸,纳闷道:“怎了?金爷教我去城门等,可他另有要事,交代我送进宫来。”
苏韧小声说:“待会儿万岁问起你 。你就说谭飞进城后突感不适,才换你进宫。”
“喔。啊?万岁要见我?”小旗官顿时战战兢兢。苏韧重拍他一下,退回原位。
他还在想小飞这一头事,沈凝来了。
沈凝昂头,自信穿过群官,有不少人让开路,对他微笑致意。沈凝不卑不亢都还礼。
按位置,沈凝正站在蔡述的背后。他对回头的陈阁老鞠躬,望着蔡述背脊,道:“蔡大人,久违了。”
蔡述转过脚跟,没什么表情:“沈大人。”
苏韧提着心,听沈凝说道:“蔡大人,亏您让出一些天,帝京才雨过天晴,疲敝暂得解。但我有一忠言劝您:望您以后别再心血来潮,喜怒无节。您虽避开却不让位。人在其位,不谋其政,有违纲常。国事于中堂堆积如山,同僚们鞠躬尽瘁,大人于心何忍?大敌当前,您是首辅,应顾全大局,攘外安内。北虏来袭,山西血战,大同府将帅不服,百姓流离失所,蔡大人不该视而不见,歌舞升平。我沈凝本一介书生,直言不讳。您同我置气,不值得。望您能正大光明,不计宿怨,还天下海晏河清。”
群臣神色各异。安静中,混有几人的掌声。
谁知蔡述笑笑,道:“沈大人,你以为我是歌舞升平,玩忽职守。可知我在这些天内,人去了哪里?”
沈凝不能回答,苏韧和众人面面相觑。
蔡述从袖中丢出一个铁头箭簇,指着自己碗上包扎说:“因山西有难,我信眼见为实,日夜兼程去了趟大同府。在那里,我视察城郭战场,和倪帅王抚共商大计。粮草乃我查之不慎,自认失误。但此时此刻,大同城内安宁,将士一心抵御。你听我家中歌舞升平,实为隐藏行踪,麻痹细作。这瓦剌箭头,虽我着了软甲,依然刺伤我腕部。沈大人不妨看看,嗯,还带着血。我昨日回京,山西倪麟老将军折子随后会送到。各位还有何质疑么?”
群臣哗然,围观箭头。沈凝呆住,似难以置信。
苏韧深吸了口气,金文文说得不错:蔡述神出鬼没,老奸巨猾。
蔡述冷冷环顾,一字一句:“我父子居相位多年,如履薄冰。虽无功勋,却有苦劳。犹记当年,辅臣不是只有蔡氏。可别人保家族,爱名节,避得避,退得退。我父子皇室近亲,太子外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更以为青春无畏,智者乐水。不怕千夫所指,欣然背负恶名。这些年怨恨朝政不清明者,却从未见过饿殍(piao)遍地。痛惜公器为私用者,却目睹道君之天下小邑万室,八方来朝。这些,你们哪一个不知?怎么,敢骂,不敢认?”
苏韧只看地,听众人默然良久。户部尚书裴敏出来劝道:“蔡相,请息怒。”
沈凝愣半晌,终究按捺不住回道:“蔡大人好一番牢骚,是提醒大家您父子功在社稷,彪炳千秋?为人臣子,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只是本分。蔡家荣华动天下,圣君包容宠信。该感恩的,并不止我们这些大臣吧?江南文字狱,各地冤情民变,哪一件不与权臣有关?”
苏韧手指微颤,捏住袍服。
蔡述向前半步,直视沈凝道:“那些纸上谈兵,怕暑畏寒,意气用事之辈,只会拘泥于经学缛节,既未亲历过战场,也没有纵横部司,经略州府的资历。他们应先学会‘谦虚自牧’四个字,根本不配在我蔡述面前指点江山,妄议国事!”
沈凝发抖:“你……”
他又咳嗽起来。众人莫名尴尬。天气太热,再这么来一出,令人人汗流浃背。
陈琪忽开口,朗声道:“诸位大人,莫忘了:玉虚宫乃清修福地,严禁喧哗!”
音乐声停止,众人不再说话。沈凝住了咳嗽,蔡述站回原位。
苏韧从后面观察沈蔡,觉得此二人看背影,苗条而执拗,实在是“王不见王”。
宫门大开,皇帝踱到殿口,身后跟着大装的御妹和张驸马,还有执壶的小梅子。
他骨清神俊,如焕发重生,先道:“哪个是谭飞,上前来。”
苏韧魂魄俱惊,看向那小旗。小旗官硬着头皮,走了两步。
一瞬间,却听众人齐声惊呼,原来沈凝突然昏厥了过去。
边上的薛观忙蹲下,将他半搀起来,呼唤道:“沈大人?”
皇帝受惊,对小梅子道:“快给他喝水!”
小梅子奔去喂水。皇帝扫视群臣,口谕道:“将沈凝带入殿内。”
他转身往宫内走。群臣莫衷一是,骚动片刻。
驸马张云出来说:“诸位大人,万岁口谕道:炎天暑热,沈大学士是中暑了。各位就地解散,先回衙门,注意防暑,以后再行召见。”
苏韧松口气。虽忧心沈凝的身子,但又庆幸自己侥幸躲过一劫。他想:沈凝强不过对手。弱,也是一种办法。
蔡述像无事人,向陈琪从容告辞,率先向外走去。他走了,别人才能散。
苏韧拉了把那小旗官:“还不快走?”
他们走到宫门。却见端长宁恭谨站在门洞里,边上是沮丧的小飞。
苏韧让小旗官先回锦衣卫。他和端长宁交头接耳,握手道别,再示意小飞跟自己走。
小飞垂着头,跟他走到禁城口一排朝房。苏韧打开扇门:“是御史衙门的屋,进来!”
小飞丢魂儿似的。苏韧热极了,先缓了缓,方道:“你还真敢往山西跑啊?若不是我预先让九弟去城门口埋伏人马,你打算直接去找老大?好,害死你自己不说,打算拉着我和老大垫背是不是?”
小飞狠命扯着腰带:“我不想结婚。”
苏韧微笑:“看你样子,结婚比死可怕!我才你半人高时就娶妻了,有什么不好的?别人以为皇帝让你自杀,实是让你娶有才有貌有家底的女孩儿。我告诉你:万岁指婚,不得推辞。你死了这心!之后升你千户是起码的,看林镇,宣府回来他都是禁军的指挥使了。”
小飞懊恼说:“我不能娶她。我不喜欢有钱的,她是林家人,大伙会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管人家啦。我只问你,如林姑娘没钱,不是林家的。你乐意不乐意?”
小飞不回答。
苏韧说:“我去过廖家武馆了,原来你们早认识。你不喜欢她,之前还和她聊天,一起看管那群小顽童?”
“我……只认识朱槿。不是林朱槿。”
苏韧笑着摇头:“那我真不明白了。原来喜欢不喜欢,是要看姓氏的。你吧,哥哥不瞒你说,长得也就这样,没多少家底,京城里百户多了去。林姑娘要找比你俊,更有钱有权的,还没机会?人家这么捧着一片心给你,你得瑟个什么呀?嘿,你还不要人家了?”
小飞气鼓鼓,不搭话。
苏韧到门口,问路过小贩买两片瓜,回来分给小飞一块,命令道:“吃!”
苏韧自吃了一口:“传说你们乃是我撮合的。你以为我喜欢林家人,我不怕人指点?我当初也是不愿意嫌麻烦。可谭香说得对,不能被这些束缚。婚姻得看人,处事要听自己心。她那些亲戚,林康只是堂兄,林镇打仗不含糊。听谭香说,林娘子郭氏,算通情达理。你们以后合不来,就少来往。你怕大伙说,我替你把一个个去说服了。你还有什么顾忌?”
小飞啃瓜,半晌才说:“老大不会答应的。他一定会很气……”
苏韧早知他最后用宝翔来挡箭,俯身端详少年的脸,笑道:“正好,我告诉你个巧宗……”
他凑近小飞,把想法说完。小飞眼睛一亮,苏韧心知有门。
正午时分,烈日凌空。偌大广场上,基本没行人。
苏韧和小飞,一起走在朝房到午门外,俗称“千步廊”的过道上。
人影相重,犹如同根之树。苏韧的脸在屋檐下,时明时暗。
小飞还很沉默,苏韧恳切说:“即便是计,咱就将计就计。退一步,十年看。许多事,以后得盖棺才定论。你知道那天在鸡鸣驿,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城外么?因为我想,此中危险,刀枪不长眼。我们老的,你才是新的。这朝堂这锦衣卫这帮派,将来还是你们的。”
小飞站住,唤了声:“二哥……”
苏韧包容地笑了,慢慢往前走,叙述道:“现在的我,好比身在庐山,依然不识人家真面目。那天在鸡鸣驿,瓦剌怎么找到我们,先封上那条暗道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鸡鸣驿解围后,对方连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来,岂不怪哉?我疑窦丛生,无法自圆其说。这种疑问,不知是不是会让我死里面。我小时候进私塾,师傅教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白把锦衣卫兄弟交给我,我不能把大家的路走死了。我即便命不强,也要自己成全自己。锦衣卫里,哪怕只留下一个草种子,也得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因为你知道,谭香有多关心你?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
小飞哽咽:“我……知道。二哥,是我鲁莽。我错了。”
苏韧不再多话,二人将要走完千步廊时,小飞指指,苏韧举目。
路的尽头,有个人,正是谭香。她轻嗔薄怒,问:“都说完了,又没我的事儿了?”
苏韧只能陪笑。谭香不解气:“阿墨,你总这也不说那也不说,瞒我瞒得好辛苦。”
小飞忙道:“姐,莫怪姐夫,都怨我年少。我愿遵从圣旨,和林姑娘结为伉俪。”
谭香张了张嘴,牵住小飞。小飞和她解释。谭香听着,露出了笑意。
三个人也不怕热,去紫禁城附近的一个羊肉馆,吃了山西运来的大肥羊。
饭后,小飞说:“我得回去找五哥说说。”
夫妻二人望着小飞离开。风波暂平息,疑云尚未散去。他们心里有疙瘩,不免惆怅。
苏韧下定决心,放下酒杯对谭香道:“阿香,咱们去一个地方。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本章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