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道:“我,我也只是随心而作,灵思既至,索性就画出一虚构的女子,这有何妨?”
楚辞目道,“哦?可我观这画中美人,并非凭空虚构,而是真有其人呢?”
牧云道:“那只是我因为假借了几分怀英师兄的神态而已。”
“真是如此?”
牧云眼神微微一闪,道:“真是如此。”
楚辞指出:“这美人额间应当不是寻常花钿吧。”
她那日可是近距离观赏过女装柳怀英的妆面的,宫中嫔妃妆容艳丽,正所谓“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额间常以朱笔勾出各式花型。而这画中美人额间确实有一点朱红,不过却不是常见花样。
“看着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楚辞道,“我可没见过以女子用火纹做妆面的,不过我却听说过一号人物,此人额间生来便有一道火纹。”
楚辞一脸高深莫测:“那可是位大人物,传闻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四十年前,封魔之战中一剑成名,世人莫敢撄锋。虽说这位前辈已许久未出世,但若提及她的名号,仙门中人无不心向往之。”
楚辞继续道:“甚至在魔都,都有不少追随者。我记得,世间文士作歌诗以配,号为‘三尺雪,流照月,寒光逐影惊鸿掠,剑荡群魔开天阙。’”
楚辞煞有介事,凑近说道:“而这位天才剑修,恰好就是贵派尚宁长老,剑圣阮灵微。”
阮灵微,这三个字早已声名远扬,是仙门之中,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天才。仙门百家之中,凡识海入境者,除却只论禅境的佛修外,仙士修为可分六境,分别为抱元,钧世,通幽,蹑玄波、开天阙,授长生。
而阮灵微,正如诗号所言,这早在十九岁时,便已突破开天阙之境。
牧云此时显得心慌:“你,你都说了,剑,剑圣前辈,已,已经隐世多年。”
楚辞又道:“虽然隐世,但传说仍在,而且这位前辈可不仅是尊号诗号名动天下,其美貌更是举世无双。就连花月那厮,自恃艳名,却也对这位前辈的玉质芳姿仰慕不已。据传闻,这位前辈隐世后,不久便突破了长生境,所以,纵使多年过去,仙门迭代,仍是朱颜未改,容貌依旧。”
说到这里,楚辞神神秘秘地说道:“所以,私以为若是年轻一代的小弟子们乍见其真容,定是铭刻于心,朝思夜想,念念不忘,提笔所致,不经意间,将其形貌绘出,应当也是极有可能的。”
牧云脸倏然一红,语无伦次道:“你,你不可胡说,我,我怎么敢臆想前辈的风貌?我,我又怎么敢,将她绘入画中。”
“我可没这么说啊,”楚辞道,“我只是将剑圣的传闻讲述一番而已,可有提过你臆想剑圣前辈,可有提过你画的人是她?”
牧云急道:“你,你故意捉弄我!”说罢,便要将画从楚辞手中抢回来。
楚辞眼见他被戳中心事,自然见好就收,任由他将未成的画作收回。
楚辞心满意足,悠悠道:“这幅美人图很是不错,虽是半成品,但绝对算得上是佳作。”
见牧云低头郁闷,不回话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少年人,有些仰慕之情,是很正常。再说了,你又没有画什么俗艳之物,不算辱没前辈声名,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今日能窥得剑圣前辈一丝风采,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就当做你提前完成了咱俩的约定,以后,我不随意看你的画便是了。””
牧云还是一声不吭,楚辞干脆换个套路,引他开口:“不过,你们朔方城喜白衣,长老宗师一辈的应当也是如此,至少不会穿着如此华丽。而你作画的灵感,却来源于柳怀英在幻境中的装束,这是为何?”
牧云闻声,终于抬头看了了一眼,瘪瘪嘴道,“还不是因为怀英师兄和剑圣前辈长得有些相似。”
“柳怀英,和剑圣?”楚辞疑道:“可他们二人男女有别,如何称得上相似?”
“正是男女有别,所以只得三分神似,”牧云道,“而那日,在殉骨崖的幻境中,因为上了妆,穿了女装,便又得三分形似,所以,我才画着画着,便将二者结合在了一起。”
楚辞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这眉目间,虽有火纹灼灼,但依旧清傲孤绝。小牧仙士真是天赋异禀,仅仅是惊鸿一瞥,便可将这二者形神刻画的入木三分。小小年纪,便能有此灵思手法,将来定能成为一代丹青妙手。”
楚辞看准机会,便美言频出,天花乱坠,明明牧云上一刻还心存芥蒂,下一刻又豁然开朗,再下一刻,又稀里糊涂得答应了继续向楚辞分享作画进度。
待到他从这一席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中清醒过来时,某人早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