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我找到的,我让他们先看着那具女尸,然后赶紧来给您报信了。”
这人显然看不清呼延阑脸上阴郁的神色,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希望因此获得呼延阑的奖赏。
呼延阑正处在气头上,看着他不忧虑反而满脸笑意的样子,咬牙切齿地把他叫了过来。
“我来了,主子,您……”
话音未落,呼延阑便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趁着力道,又踢了他一脚。
那人被踢得人仰马翻,嘴角也被删出了血迹。
虽然他不明白呼延阑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但凭着他这么多年当狗腿子的经验,下意识便知道自己一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跪下来磕头认错。
呼延阑根本无暇顾及他,留给她一个冷眼后便匆匆离开。
等到他赶到现场时,留给他的便是一具泡得全身发肿的女尸。不知道是谁没收住力,女尸上的肿泡,流了满地的脓水。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敢靠近这具让人犯恶心的尸体。
呼延阑赶紧走了过去,他似乎是闻不到任何恶臭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不敢上前去看,等到姜汾和闻行急匆匆赶过来时,姜汾三两下便把呼延阑给推开了。
此时,距离呼延阑距离极为接近的姜汾,才注意到他发红的鼻头和眼底噙满的泪水。
姜汾本想是把他推开之后,撕心裂肺地演一出戏,可呼延阑却立马抓住她,不断哽咽着说:“为什么……这一定是假的……”
他泣不成声的哭诉被大家看在眼里。
姜汾险些为此动容,可转念一想,他难过,难道此刻躲在荒郊野岭的赵峤就好过吗?
于是乎,姜汾转头扑向了那具女尸,泣不成声道:“我的赵峤啊,你怎么死臭水沟里了,你要死也得换个地方死啊!”
话说得糙了点,但好就好在,姜汾跟在场的匈奴人习俗完全不相同,他们都不了解芪朝具体叫丧的话术,只知道姜汾哭得快晕了过去。
闻行及时拉起了躺在地上入戏太深的姜汾,把她搂进怀里,拍拍她起伏的脊背,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为逝去之人痛哭流涕,不要为在世无缘之人伤心欲绝。”
闻行的话其实重点也不在前半句,而是后半句的再世无缘之人。
这具女尸是他们昨天夜里去草原上找到的,当时她就躺在一个小水坑里,路过的牛羊随随便便就可以踩一脚。
姜汾给她验了伤,并没有其他外伤致死的痕迹,脸颊也没有凹陷,说明不是饿死的。在这个物资贫瘠的时代,基本上就可以认定因病去世的了。
再注意看身形,的确与赵峤是大差不差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这具女尸的脸已经被牛羊彻底踩烂了,根本无法辨认是谁。
可以说,这具女尸在任何方面都和他们所需要的尸体完全匹配。
但大家还是不忍心。
这具女尸看起来还年轻,花儿一般的年纪便命丧草原,成为可以任野鸟啄食的枯骨一副。
就算遇到了他们,也只是被他们利用来顶替别人而已。
即使会被风光大葬,却始终都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姜汾咬着牙让他们把这具女尸搬回去,却还是沉默着走了一路。
如果不是后来须卜真准备轻薄她,她可能会一晚上坐在床头不说话。
说起来荒谬,等到呼延阑不想骗赵峤了,赵峤已经在所有人的帮助下逃离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大家骗得团团转。
呼延阑面对姜汾刚刚的哭嚎,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看到有人要挪动尸体时,才低声说了句:“不许动。”
起初,大家还没有听明白,呼延阑看着大家疑惑的样子,瞬间怒吼起来:“我说了不许动,所有人都去找,一家接着一户,把赵峤找出来。”
姜汾瞬间意识到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赶紧上去把他劝住,“呼延阑,再怎么样,赵峤的尸体都需要下葬。”
可呼延阑根本不搭理她,等众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后,他才缓缓开口:
“来自芪朝的使臣们,你们的任务是送赵峤来到草原,现在她来了,却不在了,你们可不能随便离开。”
“来人!”他明明是瘫坐在地上的,可大手一挥的时候却显得很有力量,“把这些使臣们请回去坐坐。”
“呼延阑,你疯了?”
姜汾是明白闻行是不可能在匈奴中久留的,他是军队的中流砥柱,一时离开还好,要是真的像苏武一样被留在这里二三十年……
那侯府的数百来号人怎么办?闻行的名声怎么办?他们几十年后被遣返时甚至都是无家可依、无处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