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端了碗白水面进来。面很清淡,清汤里撒了两片绿叶,飘了点猪油。她支开折叠桌子,坐下开始吃面。
阳台上“哐”一声,不知什么重物被狠狠地再在地板上,屋顶掉下来白色的粉末,紧接着,不堪入耳的男女对骂传进来。
罗雪见怪不怪地吃着面。
两分钟后,楼道传来重重一声甩门声,她家的门共震了一下。
她头也没抬一下。
慢慢吃完面,罗雪放下筷子,拿起晾在外面竹竿上的白色帕子抹了下嘴,才慢悠悠地开口:“不必惊慌,这里就是这样,每天热闹得像拍戏,什么题材都可以拍,特别各种婚恋、婆媳、间谍、犯罪、战争等。”
“很丰富。”王奕江点评道。
“好了,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罗雪说。那样子斯文极了,像个大小姐。
“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主人自己吃,不给客人吃。”王奕江说。
“一我没有邀请你来,二我家确实只剩这一点面,我是女士,还是病人,难道你不应该让我吃?”
王奕江却笑道:“你有没发现,我们之间说话越来越多。”
那口气好似他们已然很熟悉。
罗雪不屑的“切”了声。
王奕江又说:“我今天心情不错,我请你吃饭?”
“我已经饱了。”
“我还饿着。”
这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急促又激烈。
罗雪去开门。
“谢天谢地罗姐姐你在!我妈妈……”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眼睛红肿,声音哽咽。
话未说完,罗雪已知是什么事,领着小女孩往楼上走。
一个中年妇女歪坐在门槛上,手捂着额头,一道血痕从手掌下流下来。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身边赫然歪放着一个大水壶。墙上地上到处是水,冒着热气,一片狼藉。
罗雪站在门口。
女孩抽抽搭搭地说:“爸爸和妈妈吵架,把烧开的半壶水,水壶扔到了妈妈额头上……”
罗雪骇然,蹲下身来,掏出一包纸巾,问:“刘婶、刘婶?”
刘婶微微睁开点眼睛,血迹流到她的眼里,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罗雪掰开刘婶捂在额头上的手,想看看她的伤口,忽然一巴掌狠狠地就拍到了她脸上。
她被打得偏了头,立马脸上火辣辣一片。
“你他妈的还敢来,还到我家来!?你这个贱人、贱人!你他妈的就剩个□□了,你妈就教了你卖吗?你这个卖□□的……”
不堪入耳的话源源不断地从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身上爆发出来。
王奕江上前一步,将罗雪护在身后。
女孩神色难堪急了,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去摇她妈:“妈妈、妈妈你说什么啊……那是罗姐姐……”
那妇人跟被上了发条式的,置若罔闻,继续谩骂着。
整个楼梯间回荡着她的话。
罗雪捂着脸,递给小女孩一包纸:“擦干你妈妈头上的血。”
女孩战战巍巍地蹲下去,轻轻去擦那伤痕,刚一触碰,她妈就尖叫起来:“连你也要谋杀我吗?杀了我好跟那个狐狸精认妈吗?”又捶胸拍地地哭喊:“我真是命苦啊,一辈子只生了了一个女娃儿,把她养大了她就不认我了啊,白眼狼啊……”
女孩一屁股蹲坐下去,只哭。
王奕江看不下去,一把架起那妇女,任凭她哭喊,连拖带拽地把她弄到室内。他本想把刘婶放在沙发上,去发现室内空得要命,连个沙发都没有,仅有的三把凳子东倒西歪。他只好把她拖到里屋的硬板床上,然后返身把坐在地上的女孩拉起来,给她一沓红票子,对她说:“好好照看你妈。”
做完这些后,他一步迈出房门,利落地将门一关,将所有哭闹都锁到了房内。
“你干什么?”罗雪瞪他。
“你被人打了不生气,我为你解决了问题你却瞪我。”
“你懂什么?”罗雪有些着急,“刘春华有病,会出事的。”
“有病应该去看医生。”
“不是每个人都有钱去看病。”罗雪满是讥讽。
“罗雪,你是不是对自身认知有问题?你以为你是奥特曼蜘蛛侠超人吗,要拯救世界?”
“王奕江,”罗雪直呼其名,“是你对自身认知有问题吧?你本来就不该来这个地方,走开走开!”
王奕江一步跨在她面前。
罗雪很不耐烦地推了一把他。
王奕江忽然说:“你听,没有观众,戏就没有意思演下去了。”
房间内果然没有了声音。
罗雪却转身重重地拍门,有些担心:“萍萍,开门!”
女孩打开了门,脸上挂着泪痕。
罗雪大步迈进去,往里四处打望:“你妈妈呢?”
女孩指了指室内:“她已经睡了。”
罗雪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王奕江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用一副“我说了是这样你还相信”的表情看着她。
罗雪没说话。
他说什么?他把这一切都是演戏?
谁会吃饱了撑着来演这一场伤筋动骨的苦情戏?
谁又会来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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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罗雪发现另外一件事让她很无语。
“你怎么把门给关了?”她问。
“你真奇怪,出门不关门,我好心好意地帮你顺上了,你还责怪我?”
罗雪无话可说。
王奕江反应过来:“——哦,你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