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行程还是从两点半开始,出发新学校的各种安排和早上一样。
没机会穿花衬衫,沈度干脆就没拿,换了件白色长袖。
“你不热吗?”周君霓带沈度去找座位的时候问。
他打量了下周君霓身上的防晒衣外套,反问:“你不热吗?”
周君霓捏着自己的袖子,“材质不一样。”
“不都是长袖。”沈度说。
不一样不一样,江逸给的肯定不一样。
“你坐这吧,有什么事发信息给我。”周君霓没理沈度的话,自顾自说了就要走,被他拉住。
“这里没人看得见我吗?”沈度问。
“不特意找的话,看不见。”
下午来的这个学校,操场稍微宽广了些,周君霓给沈度找的位置完全是角落中的角落。
“那你怎么不坐这?这里又不晒。”
“因为我们不能同时出现。”周君霓说。
“为什么不能?在学校里谁会拍我。”沈度又别开视线酝酿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满眼委屈,“而且......我在这里就算有事也没人能看见吧。”
“好好好,别说了,别咒自己了,在这出不了事。”
周君霓想想易棠的事就后怕,抬手制止他,又坐下。
这里摆的几张椅子都有些褪色,上面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顽固污渍,沈度看周君霓居然能直接无视,一时间感觉自己站着不对坐下也不对。
坐下吧,他是真没办法接受,太不干净了,他光是想想都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站着吧,就太不懂事,周君霓都留下来了,他还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怎么办。
沈度的纠结,周君霓习以为常,拉开江逸给她的包,拿了纸巾和水,沾湿后擦了一遍她身边的椅子,又用干纸巾擦掉水渍。
“坐吧,王子,我们看他们踢球就行了。”
“哦......”
沈度不自在地咳了声,默默坐下。
他们这里确实是在角落,又被各种各样的棚子遮住,江逸在草地上完全看不见他们。
只是他在导演周围没发现周君霓的身影,就知道她被沈度拖住了。
江逸觉得有个沈度这样的对手,挺有意思的。
江逸对沈度的了解只有网络上片面的三言两语,沈度的具体情况他不太清楚。
但就目前接触的来说,他猜测沈度是被家里宠坏的贵公子,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自己去做,想得到的东西也都会被捧着送到他面前,心气自然就傲了些。
随之而来的,还会有不成熟的心智,以及用钱摆平一切的态度。
周君霓是不会喜欢沈度这种的,至少周君霓小时候就一直不喜欢这样作派的人。
钱是一回事,心意是另一回事,有些事能用钱解决,有些事却是要身体力行的。况且周君霓也不缺钱。
所以有个沈度当对比,周君霓也许会更清楚地看见自己。
不过沈度就没这个觉悟了。
虽然不完全算是家里宠着长大的,但他确实有着江逸猜想的心态,这也是为什么周君霓会打趣叫他王子。
此刻的王子,正在打哈欠。
周君霓问:“你没午睡吗?”
“是他们太无聊了。”王子说,“没有竞技比赛的感觉。”
周君霓说:“所以江逸才要办这个海选,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样,可以摸到顶层教育资源的。”
沈度不接话了。
他发觉自己现在和周君霓聊天,三句里面至少会出现一次江逸,可是江逸才出现七天而已。
就算他们从小认识,中间断掉的十几年,难道没有让他们陌生哪怕一点吗?
“你们这几年有联系吗?”沈度问。他想知道。
“没有,我们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微信还是开拍前加的。”
周君霓的回答在沈度意料之中,如果他们有联系,这么些年里会见面的,他也会知道的。
可沈度也害怕听到这个答案,他们之间太亲密了,如此密不可分,甚至横跨十二年的光阴都没有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点隔阂。
沈度还是不死心,又问:“所以我们前几年去西班牙看球赛,只是因为我想去吗?”
前几年,西班牙,球赛,周君霓有些忘了,无论是比赛结果还是参赛队伍,但她隐约记得,当时好像没有江逸。
“是,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去过西班牙。”
那场比赛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是周君霓读研的第二年,沈度拍戏的时候突发奇想,问她和黎佩莹想不想去西班牙看球赛。
周君霓不爱看足球,她也就不会去研究什么规则,自然是看不懂,她只知道该怎么运球传球,进球的时候要欢呼,仅此而已。
是当时临近毕业,学习压力有点大,周君霓想着出去放松一下也好,这就跟着去了。
不过周君霓忘了,沈度还记得。
当时是两个顶级俱乐部之间的比赛,可谓是万众瞩目。
周君霓不关注,所以不知道首发名单里有江逸,只是他最后没上场,是他的队友费洛蒙替他上的。
这次突发缺席之后就传出了江逸要退役的消息。
俱乐部官方和他个人都没说明原因,球迷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纷纷表示惋惜,也尊重他的选择,虽然遗憾,但感谢他这些年带来的精彩表现。
替补上场的费洛蒙就此崭露头角,和队友配合夺得了比赛的胜利。
在飞快的更新换代之下,再出现有关江逸的消息,就都是在探讨他的黯然退场,和费洛蒙的新星升起。
舞台便是如此,有人登台,有人谢幕。
只不过沈度当时不知道周君霓和江逸认识,他也不是冲着江逸去看的比赛,他就没跟周君霓还有黎佩莹提起那个本该出场的球员。
“江逸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退役吗?”沈度问。
“没有。”周君霓缓缓摇头,“我也没问。”
“你不好奇吗?”
“如果他想让人知道原因,退役当时就会公开的。”
“你怕会让他想起往事,伤害到他。”
沈度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不离周君霓,只是周君霓始终盯着球场露出的一角草坪看,没注意。
周君霓长呼一口气,回答说:“我是尊重个人隐私。被各种狗仔黑子追着扒的时候,你不生气吗?虽然他们找不出你的什么信息,但你也会觉得被冒犯了吧。”
沈度转念一想,周君霓说的也在理,更别提他还听过谁谁家里被人潜进去了,谁谁又收到了恶意信件快递之类的事情。
沈度不再纠结于此,周君霓的思绪却被他这个问题带了进去。
尊重个人隐私这句话不假,可真的只有这一个原因吗?周君霓在心里问自己。
难道不是因为看出了,或者说直觉感到江逸受过伤,又恰好知道,竞技体育的运动员悄无声息退役大多都是因为伤痛难忍吗。
沈度说错了吗?没有。她确实害怕伤害到江逸。
尽管她说什么江逸都没和她生过气,她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