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化解后,她总是在这种时刻被他救下。或许是身体有些内伤,她的呼吸依旧微弱紊乱。赢颉自有感应,能听见她此刻的发愿,甚至能察觉她心底那一丝未明的困惑。
是第一次。
赢颉在心中无声地回答,意外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抱住她。
可明明是第一次……
没有本能的排斥,甚至没有不耐。相反,这样抱着她反倒有种意外的宁静。
他微微蹙眉,自己也对这种情感感到讶异。虽然他一直以来对小葱的频频出事而感到厌烦,但此刻将她护在怀中,却不再有之前那种对狗皮膏药般烦扰不堪。
在那片深邃而幽暗的深渊之中,赢颉稳稳地抱着小葱,他的身姿轻盈,即便是负重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和平衡。
小葱紧紧靠在他的胸膛,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却能感受到赢颉传递来的坚定和安全感。
他们穿梭于崖壁间的狭窄空隙,赢颉的步伐稳健而灵动,一时之间,他的脚尖轻轻点地,似乎借着风的力量,带着小葱以一种几乎违背重力的方式,轻松跃上了岩壁。
他赶忙将小葱放下,小葱不防地步伐踉跄。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
毕方鸟振翅飞来,其巨大的鸟羽如同天空中的一片乌云,投下一阵巨大的阴影。
他脸色阴沉地转向一旁的小葱,冷声道:“上来。”
小葱仍旧有些踯躅,但在赢颉的眼神威逼下,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赢颉身后,攀上了巨鸟的宽广背脊。
这回毕方鸟的飞行速度明显放慢。可小葱却依旧不是很舒服。
只因眼下是凌冬时节,天空中风雪肆虐。
随着毕方鸟振翅高空,寒风凛冽的就像冰刀,小葱在毕方鸟背上紧紧缩成一团,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空中风雪交加,寒风呼啸。小葱紧紧抓住鸟羽,她本就虚弱,感觉寒风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吹散,她终于忍不住求助:“你,你难道一点不觉得冷吗……”
赢颉回头,这才注意到少女的嘴唇都冻成了紫色。
他心头又不可控地被牵引。于是他立刻俯下身跟毕方鸟说了些什么,随后,毕方鸟的背部也燃起了火焰。
这火焰既明亮又温暖,却不会将人灼伤。
小葱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那股由心而生的暖意,让她感到了一丝安慰。
她不由自主地感激地望向赢颉,赢颉这才觉得心口一舒。
自己刚开始去往湖边的目的本是为了寻水,如今已过了不知多久,她更觉得喉咙发干,难耐至极。
她看着赢颉,紧张的目光中带有几分畏惧:“不我该如何称呼你?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见他淡然启唇,应的不假思索:“苍术。”
小葱靠嬉笑来缓解身上的不适,“‘苍术’?这么说你也是草木灵咯?你也总要喝水的吧,你身上可有水囊?”
赢颉冷淡道:“我身上没有水囊。”
小葱轻呼出声:“怎会?”
赢颉收回眼神,“我早已辟谷,不过一个季脱离水源,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小葱只觉得对方在同她开玩笑,“辟谷?不可能吧……你不过声音听着有些成熟而已,但瞧你身量分明是个少年郎……”辟谷少说也得上仙修为,他再怎么厉害也顶多是个玄仙。
若他这般年岁却是上仙修为,必是天纵奇才,她不可能不知晓。星子们博文通识,若这苍术真有上仙修为,肯定会跟她提起。
想到此她又瞥了几眼赢颉被毁容的脸。
要是这张脸没了这些瘢痕,应该也会很俊俏好看吧……
她沉思了须臾后开口:“看你的样子……应当和我差不多大吧,就算修为强了些,也不至于像那些上仙一样彻底辟谷。”
赢颉皱眉扫了小葱一眼,似是有几分诧异。
感觉对方像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小葱连连摆手:“我不是问你真活了多少岁,是指修行、修行了多少年!我是因当时灶神下凡游历时吃仙宴坏了肚子,朝着我放了个屁,所以我平白得了八千年道行,这么算算我也是有八千零一岁了。”
不想经过小葱的这么一通解释,赢颉眸中的疑惑好似愈发浓稠了。
小葱继续道:“是以你要是真和我活的一样久,你可能才一岁呢,指不定才刚开花,更别说化形成仙了。”
赢颉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盯着她直白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已辟谷了许久,更不需饮水。”
与此同时,赢颉坐在她前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衣袂飞舞,他的身姿依然笔挺。
面对着凛冽的寒风,他似乎浑然不觉,保持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静和淡定。
小葱偷偷瞥了一眼赢颉,心中暗暗感叹他不像个寻常的草木,居然不惧风寒。
不像是苍术,倒像是松柏竹子这类耐寒的草木。
毕方鸟在小院前的空地缓缓降落,巨大的鸟影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壮观。
小葱从鸟背上轻巧地跳下,脚尖刚触地面,心中感到无比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