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是不能住,你要想去看看,外公可以陪你上去。”
“可我想住几天……”
夏外公把一把香菜放菠菜上,又到白菜地用菜刀割两颗大白菜:“住不了。”
“就一个晚上。”
外公捧着白菜,伸手挡了挡头顶刺眼的太阳,望着山顶那若隐若现的木屋顶:“和叶风吵架了?”
夏薇想说没有,但见外公一脸过来人的了然,点了头。
“我想静一静。这个时候见面,只会吵架。我不想吵架,我不想孩子听到我们吵架……”
“那住一晚吧。”
以为外公肯定会拒绝的夏薇,惊喜地拎起菜篮:“谢谢外公。”
“给我拎,你不要动。”
“不重的。外公,您慢些走。”夏薇拎着菜篮,扶着外公走田埂。
夏外公一手抱着两颗白菜,一手抓牢夏薇扶自己的手,深怕她走不习惯田路滑脚了。
两人回到院子,唠嗑的奶奶外婆们已经各回各家准备午饭去了。
夏外婆也烧了锅,等水开给自家养的鸡拔毛。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阵阵农家菜香飘进鼻子里,夏薇感觉又饿了。
想坐厨房帮灶火添柴的她,被外婆以油烟大赶到院子里剥橘子吃。
正吃着,墙头出现捧着饭碗扒饭的文外婆。
“文外婆,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吃?我外婆已经在烧锅了。”
文外婆靠着半人高的两家围墙,笑道:“家里有剩菜,不吃会坏。还是叶风爸爸正月来拜年的时候准备的,他们走了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每天吃一点,吃完去。”
“哦……”爸爸来过了吗?那姐姐也来了?那文外婆知不知道叶风的脚早好了?
夏薇欲言又止,文外婆似看出她的想法,说:“薇薇,叶风惹你不开心了就不要理他。外婆站你这边的。那个臭小子,把我也蒙在鼓里。要不是村里人说我外孙腿好了,我都不知道。”
原来文外婆也不知道,还是村里一起唠嗑的老人家的年轻孙子在新闻里看见告诉自家奶奶,那位奶奶一大早就来告诉文外婆这个天大的惊喜。
“我应该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夏薇盯着矮墙,回想着儿时叶风时常隔着墙喊她过去玩。
那个时候,他可以拉着她自由奔跑。完好站立的双腿,也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应该非常开心的……非常非常的开心。
“外婆懂的。”文外婆把吃了一半的碗放矮墙上,拍拍夏薇扶着矮墙的手,“不用逼着自己原谅。是叶风犯了错,该道歉的是他。”
“我不是想他道歉,”他已经道歉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原谅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文外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难过……”
一阵泪意涌上心头,夏薇捂住发热的眼睛,“我应该最开心的,可是我却很难过……我是不是很坏……”
“不坏不坏……哦呦,不哭不哭,是外婆不好。提什么叶风,那个臭小子坏得很!”文外婆轻轻握住夏薇发抖的手,“我们不要理他。他要敢来,外婆帮你赶走。”
听到响动的夏外婆,忙放下舀了几瓢刚烧开的开水到塑料桶的水勺,在围裙上擦擦手,蹑手蹑脚到大门。
夏外公拎起被开水浸泡的刚宰杀的母鸡,到堂前,默默拔毛。
夏外婆从围裙兜里拿出手机,眯着眼睛找屏幕里的摄像按钮,而后对准站矮墙背对着自己的夏薇录像。
“文外婆,您已经告诉叶风我在这里了吗?”夏薇抹了抹眼睛。
“没有。我才不告诉那个混小子。他把我们大家都骗了,哪还能告诉他?他最好别敢来,不然你外婆不打他,我也是要打的。”
“不要打,他才刚能站起来……腿不能再伤着……”
“不,我要打断他的腿……”文外婆也哽咽,“哪家的孩子能做出这样骗人的事,太不像话了……”
“您,您别哭,他可能有什么苦衷……他不是故意的……”
嘴里这样说,她却找不到叶风不是故意的理由。
虽然再见面不过两个月,但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一千多个小时,八万多分钟可以告诉她。
只要想想比她等待再见他的天数还要多的机会,他都不愿如实相告,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于他无关紧要。
如果重要,她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他呢?
同样是保镖,她还贴身,却不如李保镖知道得多。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多么不容易康复了,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一面忧愁他无法站起来的一生,又暗自庆幸能陪在他身边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薇薇啊,外婆不要你原谅那个混小子,但你要好好对自己。他不知道珍惜,咱就不要。但孩子是无辜的,咱们好好爱他,教他以后不能像他爸爸那样骗人,好不好?”
夏外婆屏住呼吸,等夏薇说话。夏外公也顿住拔鸡毛的手,竖起耳朵听。
“宝宝叫思源,”夏薇低头看着肚子说,“是叶风取的名字,还有一个叫博雅。但我感觉肚子里只有一个,就先用思源了。”
大家一听,都纷纷松口气。
夏外婆在夏外公频频口型“可以了,快过来”,撤到装了满满鸡毛的大脸盆边。
她坐在小竹椅上,捣鼓半天手机都没成功发送录屏,急得拍夏外公。
夏外公眯起眼睛,瞧了瞧发送失败的界面,也捣鼓半天,终于发现是没开网络。
录屏发送没一会,夏鸣回:【外婆,您和外公一定要盯牢姐了,她很会翻墙逃跑的。】
两老人家一齐看向半人高的围墙。有什么好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