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缓缓开口。
“今日我若不落单,想必阁下,是不会出来了。”
对面之人身披一件黑色斗篷,他抬起脸,走得近了些。
萧惊妩看清了帽檐之下的那张脸。
她不曾见过,却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心头忽地闪过一张面容,与他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卓宏宸。”
被灭门的卓家长子,上次在奎王府上,扮成小厮意图毒杀谢陨的那人。
听见这个名字,对方笑了一声。
“难为太女,还记得我们这等小人物。不过太女认错了,卓宏宸是我哥哥,被太子活捉回去严刑拷打,没能捱过去,已经死了。”
说起来,卓宏宸之死,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萧惊妩了然。
“是以,你便想来杀我,为你哥哥报仇?”
“太女说笑了。”
卓宏宁走上前来,随手拂了一把满是灰尘的木椅,坐了上去,似乎并不打算同她动手。
“我是个文官……哦不,从前是个文官。我可打不过太女你呀。”
“卓公子总归不是来找我闲聊的罢。”
他将身后背着的、被黑布覆盖的修长物什取了下来。
从他进门起,萧惊妩便对此物颇为在意。
她原以为这会是一把剑,如今看来,并不是。
卓宏宁动作不疾不徐,当着萧惊妩的面,淡然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支竹筒。
萧惊妩顿时心中一凛。
——不好!
趁着卓宏宁尚未将其中木塞拔出,她立刻要来夺走竹筒。
卓宏宁眼疾手快。
萧惊妩飞身上前,亲眼看着竹筒,在自己的面前呈竖向裂开,碎成了两半。
所有的迷雾,在此刻全部散了出来。
萧惊妩立刻捂住口鼻,不再多管卓宏宁,去窗边寻出路。
卓宏宁仍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处,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为了制这竹筒,我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费大人给我的,原本只是寻常竹筒,可万一太女一剑将我捅死,将塞子塞回去,里头迷雾尚未出来,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是以啊,我将这竹筒劈了、再重新粘好,要想粘得稳当、又能轻易掰开,这粘胶也是有讲究的……”
萧惊妩已没心思再去细听他的话。
这间屋子的窗子,怎的同牢狱一般,设在最顶上,且开口甚小,连只手也伸不出去。
她不理会,卓宏宁便接着自说自话。
“这间石屋,听闻是三殿下从前关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用的,如今用来关住你我,倒是正合适。其余房屋的窗子也都封死了,今日不管太女进的是哪一间屋子,都是走不出去的。想要抓到太女实在不容易,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若再诸多废话,我便先杀了你。”
卓宏宁根本不惧她的威胁,耸了耸肩,仍旧那般云淡风轻。
“随意吧,我今日既敢来,便没想活着回去。卓家满门都已死了,连我哥哥死了。独留我一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杀了也好,杀了我,我便正好去与我父兄团聚。”
萧惊妩没空去搭理他,接着去看那扇关住她的石门。
卓宏宁又道:“都说了,这地方从前是关犯人用的,门从里头打不开,唯有从外头才能打开。”
无论她如何捂住口鼻,迷烟仍旧无可避免地被她吸入了一些。
头脑隐隐有些发昏。
她勉强定了定神。
看来,只能等沈岫的人发现她失踪之后,再来开门了。
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卓宏宁接着说。
“太女今日等不到人来的,他们即便来了,也找不见机关所在——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卓宏宁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眼下他闭了嘴,她方才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
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般兵刃相接之声格外敏感。
看来,是谢玟的人找过来、同她的人打起来了。
难怪她失踪半天,都没有人来寻她,原是都已自顾不暇。
今日,她只能自救了。
“别白费力气了,太女,过来一块儿坐着吧。”
萧惊妩摇了摇脑袋,步子踉跄了一下。
迷烟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了。
卓宏宁与她同处于这间屋子里,自然也吸入了迷烟。
他的神智已不太清明,这句话说完过后,便静了下来,隐隐有些睡意。
萧惊妩骤然道:“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屋子里有个人说话,还能提提神。
卓宏宁被她的声音惊醒,这才又看了过去。
“困了。”
萧惊妩提剑,划伤自己的手臂。
疼痛刺激了她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
既然没有别的法子,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她扔了剑,抬脚踹向石门。
那一脚,蕴有石破天惊之力。
踹过之后,她被反震得往后退了足足好几步。
卓宏宁原本已经快要昏睡了过去,脑袋都已有些偏了,被她这一声惊醒,见萧惊妩手上滴着血,竟是要生生将石门踹开,叹了一口气。
萧惊妩捡起剑,又沿着手臂狠狠划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