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半步,胳膊肘就被人往后一拉。
江继重心一往后,撞上一人的胸膛,隐约的薰衣香再次散来。
因为和那人差不多高,再加上弯了些腰,江继一转头就可以与之平视。
“走这边。”于琰把他拉了个方向。
声音轻得像柔棉,吹出的热气扑在江继耳廓,让他实在忍不住挠开。
“说话小点声,很多人在休息。”
于琰看他举起了另一只手,快速攀上他的肩,把他转过去,推着往左走。
江继尽力控制音量,脚下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刺声:“你怎么还在我身后?”
“吉他室也在这层,和街舞厅就隔了几间教室而已。”于琰转而和他并肩,拉着他走了一段路,来到了靠近廊道尽头的教室。
“我先去拿个东西,你先进去吧。”
于琰看着这木门半开着,站在他侧边:“你们老师来了。”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腾出地方,还向他歪了下头。
本来打算一个人在这儿熟悉环境,但里面有人,刚动静又这么大,那也肯定知道他来了。
那正好,提前了解对训练的安排。
江继推门前见白色地砖上还是两个人的影子:“你还不走?”
“你进去了我再走,这不怕你一个人紧张嘛。”于琰又把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墙。
“……”
江继朝他递了个略微看智障的眼神,缓了阵才将门推开。
轻敲了几下,里屋正坐着写什么东西的那人抬了头,让他进去。
那人穿着薄款皮夹克,留着半扎发,耳钉上夹着银色长链,五官因化了淡妆而显得更俊。
这人给江继的第一感觉像是地下流浪歌手。
听见刺耳声,江继余光瞥见了门外那人离去。
导师站了起来,自报了家门。
“在街舞比赛颁奖台上见过你,没想到到我们这儿来了。”他边说边拿着资料,带他去一边的设备区。
“这里的进度比你以前的学校要慢一点,但考试内容是一样的。出于每个人的底子不同,最后我们会量身定制一套动作。”
“嗯,谢谢导师。”江继接过他递来的几张白纸。
上面有每周训练的计划安排,就目前的进度,江继的确要快一点,可等他翻到最后一页,所要提升的动作难度比较大。
这导师很随意,江继跟他沟通完时感觉不到严肃和隔阂,以至这人还扯了一些闲话。
时间一过,楼廊变得闹哄,从外陆陆续续走进七八个人。
木门又被人叩了两下,还喊了声报告。
那声音甚是烂熟,江继转了过去。
那男生脱了校服外套,把它缠在腰间,手里拿着个黑色东西,跟导师打了声招呼,像是很熟似的。
“你来干什么?”
江继看他坐在自己旁边,给他挪了一点位。
于琰将手里的黑色腕带递过去:“你脚伤还没彻底恢复,虽然给你擦了药,但你们那些跳舞的姿势,脚踝还是可能会被扭到,戴着好一些。”
于琰说话有点喘,江继看他鼻尖有点汗珠,一时半会儿竟忘了要说什么。
他没那么矫情,很少用这种东西。
“现买的?”江继还是接了过来。
“嗯,我发现我那儿没了,就跑去买了。”
“……”
江继低头不语,准备抽几张纸,但又觉得这纸巾放他脸上有些草率,便把新发下来的白色毛巾给了他,自己弯腰缠那腕带。
“我来吧。”于琰估计嫌他缠得太慢,直接上手,“你说你冲什么,一踢腿还受伤。”
“……”
这他妈不是你弄的?
想提醒他一下,于琰就用手轻擦去了下颚的汗:“我回吉他室了。”
转过去后,江继发现他后脊背被汗浸透了一小块儿。
这人顶着太阳不要命跑的吧。
但他这样像丢了半条命的样子又是为了自己。
……像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江继在门口叫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矿泉水?”
“给你的。”
江继移开了眼,也没看他什么表情,转身甩下话:“别渴死了。”
回到队伍,导师微调了站位,热身完毕后开始正式练舞。
训练室内被聚光灯照得通亮,从音箱里放出的乐声伴随着踏地和摩擦音,震得木地板都像在跳动。
即使电风扇开着,封闭的空间还是有些闷。
额头上的密汗还没汇集在下巴,就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像是触角在点皮肤。
江继原以为自己进度快一些,跳起来可以轻松许多,但这导师像是有魔怔,让江继带着跳了几次,底下学生见到优秀的同行,更是让他领着多来几遍。
虽然中途休息过几次,但他还是有些累,嘴唇干得像开了裂,喉更是苦涩的隐疼。
解开腕带时,都发现这玩意儿湿透了,勒得脚踝泛白。
可惜那瓶水了。
“记得练动作,回去放松肌肉。”
导师拍着板,包背得比谁都快,个个招呼着。
江继留在最后一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刘海撩了一点上去,好让自己更凉快。
附中的训练程度在魔鬼榜上排前,腰酸背痛见怪不怪。
江继脚踝有些刺感,走路还有点飘。
这层楼已经没多少人了,在这思维空隙里,江继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怎么样了。
搞不懂为什么会想到他。
可能是觉得太安静,也有可能是因为念着那瓶给出去的水。
正想收回思路,一阵拨动吉他琴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奏出的旋律时缓时快,略杂着金属的颗粒感。
因为回荡在廊道,拍弦后的拉长声如深泉涌出,短促响和长回音交替,像来自胸膛的颤声。
整个曲调听上去很矛盾,好似在迷境里寻找方向,但并不虚无缥缈。
江继停住脚步,朝声源处看去。
透过半掩的门,他看见一位男生坐在长脚椅上,正弹着一把电子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