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

厉云云看见她，一反常态地主动问候了乔乐谭：“回来啦？”

“嗯。”乔乐谭被厉云云这突然的关心搞得有些懵，但又立刻抛在了脑后。

她翻出电脑，开始下载今天的前采文件，看见大家在小群里聊天。

[我之前还以为Re的人会很严肃很死板，没想到就没几个人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一个比一个拽/赞/赞]

[而且好奇怪，给人又拽又谦虚的神奇错觉……]

[尤其是那个帅哥，叫季星渠是吧？]

[对。我听说他们之前出去比赛，这位哥去一次，就被要一万次联系方式，没有例外。]

[帅哥谁不馋呐/色/色]

看到这串聊天记录，乔乐谭就立刻想起季星渠采访的场面。

她又想笑，点开下午的前采视频。

这段视频还没有被剪辑过，从季星渠进入镜头的那一刻开始录。

乔乐谭想起昨天看见的季星渠弹钢琴的视频，黑发显得更为干净青春，但银发确实显得桀骜嚣张，非常抓眼。

那头银发一出现在镜头里，视线就聚在上面了。

随着目光往下，便是一张有点欠的帅脸。

落了座，季星渠对着镜头。乔乐谭原以为他会露出排斥的神情，没想到这位哥却是意外地配合。

虽然都是陈蕴藻问，他答，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对话，但倒也算有问必答。

“当初是怎么走上超算这条路的？”

“那时候在国家集训队，姚老师（霖江大学计算机系教授）来选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给选上了。”季星渠说，那松散淡漫的语气，仿佛是再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他说到这话时，制作团队的人都无言对视一番。

这个问题他们也问过其他人，要么说是从小就喜欢，要么阐述了一遍自己怎么从迷茫到发现梦想的道路。

说得这样潦草的，季星渠是独一个。

他们正腹诽着，又听见季星渠淡声道： “接触了之后发现还挺喜欢，就一直做下去了。”

他的眼神有些颓懒，说话时也是漫不经心的状态，却像是有一种能力，让人觉得，他说得很认真。

“既然是这么偶然的机遇让你接触到超算，会有怀疑自我的时候吗？”

季星渠：“偶尔。”

“这种时候是怎么调节自己的？”

“不用调节。”他说，手指搭在座位上，随意地叩了几下，“待在超算中心，跑程序，就懒得去想这些了。”

问题脚本都是固定的，不能问太出格的，而且江平提前要求了不能问过于私人化的信息，所以这些问题都是中规中矩。

陈蕴藻又抛出了那个压轴问题： “你觉得超算的意义在于什么？”

闻言，季星渠没立刻回答，只轻笑一声，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坐姿疏懒，但眉目张扬，“就像这个问题一样，在于人们不知道它的意义，却又离不开它。”

算力是科技的基础。

大到天文，小到地理，平时看来再寻常不过的天气预报，背后都是大量算力的堆砌。

面对推陈出新的新技术新产品，人们往往只能看到产品的新颖独到，却忽视了其后的算力基础。

乔乐谭还在看季星渠的前采视频，打算待会儿把这源文件导入到剪辑软件中，把杂音给去了先。

后背突然被人戳了戳。

乔乐谭回头望去，就见厉云云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看着自己：“乔乔，我和你说个事儿……”

-

“然后你昨天就去找酒店住了一晚？”听完乔乐谭不带停地讲完昨晚发生的事情，边加凌终于插空问了句。

乔乐谭没吭声，只有些重地点了下头。

刚才，她越说越生气，昨天晚上的情绪又重新涌上心头。

昨晚，厉云云和她说，她的一个小组展示的视频被老师表扬了，老师想把这个视频投放到校广场的屏幕上。

闻言，乔乐谭第一反应是恭喜：“那很好呀，大家都可以看见你的作品。”

第二反应是不解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又疑惑厉云云怎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犹豫模样。

结果，厉云云给她看了她的那个小组展示——

厉云云小组展示的核心梗，是乔乐谭曾经在寝室里提起过、但后来没用上的原创的想法。

见乔乐谭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化作了沉默，厉云云赶忙开口解释：“我当初不知道会被投到广场上，才用了你的想法……”

“不投在广场上，你就可以一声不吭地拿走我的想法吗？”乔乐谭打断了她的话。

厉云云心虚，低眉看着乔乐谭，没回话。

二人就此静默了半分钟，乔乐谭又缓缓开口：“而且，老师要把它投放在广场上，你也是可以拒绝的。”

她已经尽量心平气和了，但还是觉得怒火中烧。

说到底，就是厉云云占了她的便宜，还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好处。

见乔乐谭的表情这么冷峻，厉云云感到有些震惊。

和乔乐谭同寝快两年，她知道乔乐谭挺好说话的，所以才敢先斩后报——

不然，她也只会偷偷拿了乔乐谭的主意，然后闭口不谈这件事，永远不让乔乐谭知道。

如今尘埃落定，她再和乔乐谭说这件事，无法是想乔乐谭可以原谅她，以减轻自己的愧疚。

却没想到这次乔乐谭不买账。

厉云云尝试着开口：“反正那个想法你也不用……”

这句话却精准地踩到了乔乐谭的雷区。

仿佛她拿走乔乐谭的想法，还是因为乔乐谭的问题。

她冷声道：“我用不用，和你拿不拿，是两码事。”

若是厉云云提前和她说，乔乐谭一定乐意把自己的那个想法送给她，毕竟她能想到更好的，这个确实用不上，不如分享给有需求的人。

但厉云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挪去了她的观点，这就是剽窃了。

虽然还未正式进入行业工作，但乔乐谭已经有了文艺工作者共同的、对剽窃抄袭的反感厌恶。

因为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加上厉云云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乔乐谭才是那个恶人。

心中的情绪如湍水搅动。乔乐谭不想和厉云云待在一个屋檐下了，哪怕一秒钟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