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顺势敲碎ND的基地,这世界赛第一天第一场的比赛比分,变为1:0并被永远记录在了赛程上。
比赛结束,双方选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舞台。
EG有说有笑地收着外设,下台的步子是轻快的,四个人也是勾肩搭背的。
而ND留给观众的背影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四个人背着各自的包各走各的,明明舞台给到双方的灯光并无差别,却在ND这边显得略为黯淡。
而在无人留意处,原澈注意到了余朔不声不响朝EG那儿一偏头的小动作。
迅速而谨慎,就好像怕被人看出自己突兀的行为和难掩的不甘与羡慕。
原澈抿着嘴唇,鼻翼轻轻翕动着。
他感觉自己眼眶很烫,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纠结了许久终还是没有打出一个电话或是发送一句安慰。
【小车宝宝,你怎么了呀?】
【主队输了,伤心呗】
【就是,你们主队输比赛你们不哭鼻子?】
【宝宝,要是担心North就给他发消息吧,别犹豫了】
【是啊是啊,快去安慰安慰他,余队退场那背影,感觉他快碎了】
原澈怔怔盯着弹幕,突然像是决定什么般抓起手机从电竞椅上猛地站了起来。
“我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从门口飘进直播间的,小主播的话刚丢嘴半秒不到,房门就被他重重关上了。
余朔在后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拎着外设包最后一个离开选手休息室。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有一会儿了,他才掏出来。
“喂?小澈?”
余朔本以为自己刚才在休息室已经充分纾缓了心情,结果现在一开口,那略带沙哑的嗓音,直接让他此刻的落魄原形毕露。
电话的另一头,少年似乎也不是个合格的安慰者,假装云淡风轻的语气里还是有不少关心:“余朔,你们是不是准备回酒店啦?”
余朔盯着自己脚下的路看了会儿,抬起头时望到了站在花坛边抽烟的吕广思。
车子里的大家都低头玩着各自的手机,低气压弥漫得到处都是。
“嗯,准备回了。”余朔远远地冲吕广思点了个头,站定在了离大家百来米远的地方继续和原澈通电话:“比赛……你看了吧。”
原澈一愣,他本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提今天的比赛,没曾想余朔却先说了。
男生唔了声,措辞许久才说:“打的挺好的,差了点儿运气,EG还是太牛掰了。”
“你也觉得他们无解吗?”余朔说着,像是自嘲般苦苦一笑:“大概战胜EG只有等到Changer退役后了,他这在役期间战无不胜的神话,真叫人眼红。”
“不是的!”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今天完全有可能带队伍打赢他们的吗?”
“你是在怕什么怂什么啊?前期拼一拼明明就是有机会的!”
莫名其妙的,原澈突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但当他头脑一热说完这一通话后,余朔的沉默让他生出了片刻无措。
“……”
“……”
一段聊天像是走进死胡同,谁都不再开口。
许久,就在原澈犹豫着想要为自己的过激道歉时,余朔竟先说出了一声“谢谢”。
原澈讶异地微张着嘴,静静听余朔接下去的话。
“你说的没错,我指挥的太怂了。”
“自从第一年世界赛被EG摁死在总决赛最后一小局之后,再碰上他们我就变得不敢打了……”
想起自己转打物理师的第一年带着从沟谷里爬起来的ND闯进全球总决赛,结果在决赛比分战平后的最后一小局被EG二十三分钟速杀,余朔无力地攥起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第三年,每年都能打进世界赛的ND却在这里经历过常规赛连败而掉进淘汰赛,也有过风风光光站起来打进四强,结果再一次被EG按倒在地上。
每一次当ND以为拨开了过往的云雾时,总会有EG的当头一棒在前方等着他们。
“世界赛就好像一个什么开关,一碰到,就触发了我最软弱无能的一面……”余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人之间又归于一片沉寂。
原澈见过的是所有风光无限的North。
甚至ND还是下水道战队的那三年时光,他都只是粉上ND后在网上粗浅地看过一些只言片语。
余朔十九岁转位置打物理师后,就在国服各大比赛中接连夺冠了。
大家都说,他是天赋型选手。
那时候,十五岁的原澈刚接触Peak,蹲在学校后门口的黑网吧看的第一场比赛,是涅槃重生般的ND3:0斩获了那一年夏季赛的冠军,以一号种子的身份出征世界赛。
和所有从这个时候开始粉上ND的人一样,原澈也觉得ND的夺冠是一蹴而就的,余朔转位置的效果立竿见影是天赋大于努力的。
但背后最不堪的事实却是,North也不过能力中等偏上的普通选手,他转打物理师之所以那么成功,不过是日夜的练习堆砌出来的。
因为如果这一次他不转位成功,那么ND可能真的会就此堙没在Peak职业联赛的历史里,以一个永远徘徊在淘汰边缘、几乎没人关注的可悲的身份。
余朔不想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这样惨淡收场,更不想带着队友们一起。
所以身为队长,他担下了一切风险和压力,最后成功带队在国服夺冠了。
可ND的信心还没扎根完全,输给EG的那一场总决赛几乎是给了余朔致命一击。
有人说,ND翻身打进全球赛决赛,还跟EG拼到决胜局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但那场憾负以后,余朔就生出了种还没来得及爬上坡顶就又被一脚踹翻回沟里的错觉。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输给EG输给Changer很正常,但心里暗暗一较劲,他就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
比赛输多了让一些人无所畏惧一输到底,也让另一些稍稍尝到赢的滋味的人更加怕输。
这大概就是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的差别。
原澈不太清楚现在的余朔究竟是在怕输还是在害怕没法儿赶在Changer退役前战胜他。
不过他知道一点,余朔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他需要像平时那样,目无其他而全然相信自己。
“余朔,你相信自己一回,没有什么是无解的,或许只是方法没找对呢?”原澈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却语气坚定:“我马上订机票,我去就要看到你拽天拽地的样子,你、你最好给我振作一点,训练赛明明就有赢过EG,不相信谁呢你……”
“真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