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朔哑口无言,便也就同意了这份冗长的菜单。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无声对坐在餐桌前,各自低头刷着手机。
期间,余朔抬头了数次,都没能和原澈对视上。
最后还是他率先挑起了话题。
“你是一个人住吗?”余朔握着桌上的茶杯,把手机关了推到一边。
原澈摘掉耳机,也从手机中的短视频抽离出来:“对,我一个人住。”
余朔点点头,内心纠结着某一个问题问出来会不会显得冒犯,终还是试探着问出了口:“那、家里人呢?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你应该……成年没多久吧?”
原澈闻言停顿住了,他湿润的嘴唇抿了抿,轻盈的长睫微微颤动。
少年伸手捻着耳廓,脸上不经意间浮过羞于提及的尴尬和窘迫。
片刻后,他只是敛着目光,简单把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十九了,我一个人住。”
余朔沉静的双眼直勾勾望向他,哑口许久之后,自然跳过了这个似乎不太令人愉快的话题。
饭后,原澈打包带走了一份流沙包。
最后的账单是他付的,余朔虽然嘴上在客套,实际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因为这样的话,他就有了下次再约小主播出门吃饭的理由了。
等回到酒店收拾完行李,两人便一道坐着高铁离开了中城。
回到南城,天阴沉沉的,大有要下瓢泼大雨之势。
余朔背着自己的外设包站在高铁站的出站口,手机架在嘴边:“我就站在出站口,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正说完,人流涌出处,在众多深色脑袋中,余朔一眼就看见了那头亮眼的橘。
紧接着,被推来挤去的男生踮起脚,拼命伸长手挥了挥。
余朔嘴角微笑,向原澈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这头发,真好找。”
两人见面,余朔领着原澈向停车场走。
原澈推着他的小行李箱,抓了抓在风中凌乱的卷发:“是吧,辨识度很高的。”
迎面而来的大风吹得他不禁闭眼:“这天看上去要下雨啊。”
“嗯,大概是阵雨,”余朔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黑云,“地址发我,我送你回去。”
原澈不再似之前那般拧巴,向余朔说了声谢谢,便把公寓的地址告诉了他。
在停车场绕了几个圈后,他们停在一辆吉普前。
原澈看着通身黑色的大越野,好似一下被它的外观击中了心,痴痴“哇塞”了一声。
余朔瞧着他,忍俊不禁:“怎么了?”
原澈摇摇头,视线回笼:“好帅的车。”
余朔把两人的行李塞进后备箱,绕到驾驶室拉开车门,炫耀之意藏都懒得藏一下:“我的车。”
原澈痴痴的目光终于从汽车挪到余朔的脸上,许久,他拉开车门爬进副驾,又是一声“哇塞”。
令人向往的车,令人心动的人。
原澈坐在余朔的车内,一路上都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汽车在愈发阴沉的天空下疾驰过新城区,最终在南城城南老城区的窄路上越驶越慢,仿佛渐渐融入进了老城区慢节奏的生活中。
七拐八绕后,余朔在一处绿意葱葱的小区外停下了车。
这里的环境和基础设施都不错,虽不似新城区那般繁华,但却是旧城这片儿最有烟火味儿的地段。
余朔熄火下车,站在一棵年迈的大槐树下,抬头看向小区的门头。
忽然之间,一些久远的记忆从脑海里的某些角落渐渐拼凑齐整。
他把视线挪开,看看四周的那些小店,最终回过头望向了马路对面。
原澈住的小区对面,是另一家花苑。
视线穿过大门向里延伸,余朔远远地就眺望到了一条种满榉树的大道。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走进大门向右拐会有一条挂满紫藤萝的湖畔连廊,穿过去,会有几栋单独的别墅。
曾经,初期的ND基地就坐落在那里,四个少年经历了教练组的大洗牌,从那小小的别墅重新出发,夺冠拿奖,直到最后搬进了现在新城区宛如一个小公园的新基地。
原澈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和外设包,探出头看向余朔时,发现了他似乎正在沉思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原澈推着行李箱,走到余朔身旁。
两人并肩站在路牙上,一齐望着对面的住宅区。
“那边是ND以前的基地。”余朔抬起手,指着马路对面的某一处:“大概是四五年前,很久没来了。”
原澈没说话,甚至一点惊讶都没有,好像他早已经知道曾今的ND就在这里一般。
片刻之后,余朔收拾起了内心怀旧空吟的矫情和感慨,重新看向原澈:“东西都拿好了?”
原澈对着他点点头,扭扭捏捏了半晌才生怯地问:“那个……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余朔见原澈主动,那一瞬间心里别提有多想答应了。
但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该死边界感,还是将蠢蠢欲动的步子一把拽住。
他指了一指天,摇摇头面色和缓地拒绝:“快下雨了,我还要开回基地,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